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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葱的岁月(21)出民工~救人
白班的工作很辛苦,夏秋之季东北地区日头很毒,酷日当头的工作当然不受待见,因此我们选择了夜班工作。
夜晚在工地上,有車来我们便卸车,没車来我们就躺在路边的枕木堆上假寝。天亮回去吃完早饭,在奶牛场的大铺上一觉睡到下午。起来吃完午饭后无事,便在四平的大街上闲逛。
那时吉林居民的经济环境比较辽宁相对宽松, 四平的人参烟不要票,四平的瓶装白酒不要票,在那物质馈乏的年代,这些在沈阳难得稀缺,我已将此“珍品”列入我返沈时必购的货物清单。
这种半工半农有节奏无节制的工作初干时感觉可以,时间长了也很磨人。由于种种原因总有白天睡不好觉的时候,晚上头脑昏沉沉地在飞驶的火車上作业(因卸土是下坡,車速很快),其实很危险。
一天下半夜,我和临点的穆纯良同学(原居住在三台子 47 栋,后随家去了内地三线)刚跳上 一辆飞速驶来的火車,打开车厢板便挥揪扬土干了起来。
正忙得欢,忽听身旁不远一声妈呀!紧接着传来了喊“救命”的声音。随声望去,一位卸土的民工,不慎卸土时站立未稳,随土滑下、脚卡在下面打开的厢板缝隙,头朝下甩出,整个身子倒挂在車厢板上乱晃。
随时都有被甩到急驶列車车轮底下的危险,此时他正惊慌,盲目地乱喊乱叫,拼命地挣扎着~命悬一线。
在困难危险面前,沈阳知青从来都是最勇敢无畏,一根筋舎己救人。面对此情此景,我和穆纯良什么也没想,也不用想、也没有时间想,就直接地扑了过去。
穆纯良同学在跳下飞驰火车的一瞬间,将挂在车厢板上的民工猛地往上一掀,我疾步赶到,脚踩車厢板缝顺势猛力一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硬让我给拽趴在车厢内疏松土堆上(我真不知道当时哪来的那么大力量)。
紧接着,我又用双脚死死蹬住车厢板缝,趴在他身上紧紧压住,生怕他再次滑落下去。
火車终于缓慢地停了下来,看看被我压在底下的那个民工煞白的小脸似曾相识,仔细一瞅;认识。原来是红山水库二队的社员~王俊山。
惊魂方定,逐渐缓过神来的王俊山,双眼噙着泪花,嘴里喃喃自语反夏不停地说着感激话:“谢谢、谢谢,谢谢”,我说:“这算啥?小事一桩,为了救你,小穆刚才跳下火車,现在还不知咋样呢”?
王俊山闻知,连忙同我一起跳下火車朝后跑去,没跑多远便碰上了迎面赶来的穆纯良。我们三人、没再言语,只是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很久、很久。
在往后的一段日子里,每天下午起床后,王俊山总是纠缠着我和穆纯良到四平去逛街,买猪头肉、烧鸡...给我们吃。(他们家生活条件好),籍此来报答救命之恩,反倒弄得我俩不好意思啦,就此成了异姓哥们,常来常往。
七五年我回城后,七六年王俊山还到铁西区沈阳玻璃厂找过我。据他讲,他那时是瓦工,正随工程队在皇姑区明廉附近盖房子,之后,便失去了联系。
青葱的岁月(22)出民工~人性与难题
工程进入尾声,天气也渐渐地清凉了起来,后半夜无车时躺在枕木上常常被露水打湿衣裳。一天我刚躺下不久,便被不远处传来悲悲切切,若有若无,疑似嘤嘤的哭声扰起,不得安宁。
我索性坐起,朝发声处走去,在旁边不远的另一堆枕木上有两个民工,近前一看衣着打扮,恰似知青。一位戴着南方帽(兰色夹布缝制的)滿脸稚气的青年坐在枕木边上,双眼呆呆地凝视着躺在枕木上的那人。那断断续续的嘤嘤声就是从那人口中发出的。
我随着青年人的目光望去,一惊,怎么是个女的,(干这类危险力气活的工地上没有女工),我用疑惑的目光望着坐在枕木上的那个男青年,他没有言语,只是用手拍了拍枕木让我坐下。
在我狐疑询问的目光下,他操着南方普通话向我讲述了下面的故事:他们是上海人,他和躺在枕木上的女孩是亲姐弟,家中还有父母,本是和爷爷住在一个很大的房子里。
爷爷解放前是旧上海时的资本家,解放后,爷爷的工厂早就公私合营了,按理说他 爷爷也算是个红色资本家。但是在文革中,造反派仍揪着他爷爷的一些问题不放,他爷爷本就年迈有病,经造反派一通折腾便死去了。
爷爷死后不久,他爸爸又因强辩是非被关进了牛棚。家被造反派封了,他们母子三人被赶到了闸北的一间石库门。
他们插队吉林延边,这次应该下乡的本来是姐姐,但因姐姐自幼体弱多病,身材瘦小姥姥不放心,到石庫门接走了女儿,让年仅十六的他陪姐姐一起下乡,让体弱的外孙女身边有亲人弟弟照应。
谁知道乡下人知道他家的状况后不仅不同情,反而有人趁火打劫,更加地欺负他(她)们。老有人找上门来,给他姐姐提亲,劝其嫁给村里人,让她很受惊吓。
这次出民工便是想躲开村里人的纠缠,没想到现在又生病发烧在工地上…。
我又仔细看了看他病中的姐姐,满目清秀,略显焦粹,楚楚可怜,由于发烧,脸生红晕。瘦小的身子和年纪虽小却有高高大大外表的弟弟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对比之下弟弟更象哥哥,只是稚嫩了许多,而瘦弱的姐姐则象妹妹,接受着哥哥的照顾。
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讲述,我再也忍耐不住了,听不下去,不爱听,不想听,听了能咋办?我把手伸进紧身衣内的兜里,掏出了这次出民工刚发不久三个月生活补助费~十八元,塞到了其弟弟的手里,“拿着”,我嘴里说:“快领你姐姐看病去,看好病马上回家去找你妈,在这里你能保护住她吗?你们这是在找死,知道吗?”。
说完,我扭头便走,面对这样的现实,我耳听不得,眼见不得,又面对不得。悲哀啊悲哀,人性的悲哀。
由始至终我不知其姓、其名,只知道,他们也是知青,也是与我一般大的孩子,却有着更加苦难的身世,这就够了。
过去遇事我常说:我该咋办?而今天我想到的却是:他们姐俩咋办?今天咋办?今后咋办?在那人性扭曲的年代里,这又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仰天长叹,举目南天,我又想起了那连肩的么妹.......
青葱的岁月(23)我眼中的 么妹
父亲胸前的我,奶奶胸前的妹妹。
在中国字典里,么是小,妹是小。在我家姊妹、兄弟的大排行里,我是老七肩下的么妹是老八,下面还有个弟弟,是全家的老疙瘩。
我属性小兔,么妹是大马,实际年龄相差是两岁多一点,但因为她上学报名时,正值推动落实九年一贯制教育制度改革的执行贯彻推广,因此六岁的她便上学啦,只比我低一年级。我是小六八,她是实六九,但因晚毕业一年,故称:七0届。
小时候,在那饥荒的年代里,么妹与我一样瘦弱,在外人眼里,她是个柔柔弱弱,不显山不露水,不招风不惹草,不招待见的小女孩。
她平时寡言少语,每天只是认真的读书、写字。没有同龄孩子那么多的欢快,也没有那么多的游乐精神,究其原因,那都是饿的。
在薄氏大家庭里,么妹虽小,但很懂事,当时家里的贫穷苦难她嘴上不说,全装在心里。穿着姐姐传下褪色打补丁的衣裤她不挑,每天放学后饿的双手插兜一声不吭乖乖的靠着门等待着晚餐,楚楚生怜,但她从不言饿。
看着母亲拿带撮子的老秤,给兄弟姊妹分地瓜,莱团,她总是那么默默无语的看着。给多少,吃多少,不论多饿,从不多要一点。妈妈看她可怜、便把每顿吃完饭后刮锅的实惠留给了她。但那时每顿稀稀的菜粥实在是沒有什么锅底可刮,只能算是一种精神的奖励吧!
看看现在的我,想想将来的她,如果她下乡,再遇到象我们这样的穷队。就她那样柔弱的身体,无言的性格,怎生面对现实生活?每每想到这些,令我不寒而栗......
我们青年点在下乡一年多的时间里,仅有的四名女同学就有一名因环境不适得了精神病。还有一个受不了艰难困苦的折磨欲嫁与本村生活富裕些的社员为妻。
知青的路忒艰难,不好走哇,尤其是弱女子。想到这里,我不禁仰天长啸;“老天爷,你开开眼吧”!
老天爷果然开眼了,她们七 0 届毕业生分配工作,四个面向(面向农村,面向边疆,面向工矿,面向基层)。我家因她有哥姐两个人下乡,所以她被留城分配到“五一商店”工作。
“五一商店”座落在沈阳市皇姑区,与“北陵”前门不远,与当时的“东北局”现辽宁省人民政府更近,在皇姑区东面是一座颇具规模地标式商場,在沈阳市也是一座很有名望的三层商业大楼。(五一年建设完工,时至今日保存完好,听说既将申报沈阳市文物保护建筑)。
我们全家都为能安排她在此工作感到高兴,我如释重负,更打心眼里祝福幸运的么妹从此一帆风顺,前程似锦。
我家这位外表柔弱貌似平常的么妹,其实内心强大,内秀其中,一旦投身工作,便完全展露出不凡的才华。她工作勤奋,积极主动,能力超众,深受领导赏识,不负家庭重望,在“五一商店”干得风声水起,出类拔萃。
他的出色表现很快赢得了同志尊重领导的信任,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她入了党,当上“五一商店”书记。官升得太快了吧,古语不是说,是锥子就得冒尖,是金子就要发光吗,依此看来也算平常。
一九七六年,粉碎“四人帮”后,沈阳市皇姑区革命委员会撤销,重新恢愎了区委、区政府、人大、政协四套班子。人员需要大量补充,此时年轻干练,表现优秀的我么妹自然倍受青睐,很快落入上级组织部门的法眼,通过政审考核由“五一商店”被抽调到皇姑区委老干部局工作。
么妹工作踏实,坚强独立,胜不骄、败不馁,有自己处理问题的风格,只要给她一个平台她便会施展才华,做出成绩。她从不屑向任何人伸出求授之手,在皇姑区政府部门工作其间,严谨的工作作风果断处理问题的水平颇具大姐风范。
岁月悠悠,就这样在皇姑区委老干部局工作一晃就是二十多年,宦海沉浮,其间的官场恶斗、酸甜苦辣,路之艰难,只有自知,但她都从容走过。2009年,功成身退,以皇姑区委,老干部局办公室主任(处级)公务员身份归家养老。
孤身弱女子,努力奋斗平安一生来之不易呀!好人好报,她在“五一商店”工作其间找到了才思敏捷,心仪夫君。他(她)们志同道合,共同拥有个绝顶聪明的清华硕士生女儿,在中国航空领域雄鹰翱翔,中流砥柱,挑梁奋斗,前程远大光明。
幸福家庭,其乐融融,老天有眼,佑我么妹健康长寿,快乐一生。
青葱的岁月(24)“车子阎王”的“吉凶”命
辽吉两省联手卸掉东北交通大动脉要地咽梗~“虻牛坡”,四平大会战结束,我又随民工大军转战到大庆至秦皇岛铁岭段,挖、埋石油管道的“八三”工程中,一战至冬。
这年冬天我还是在沈阳渡过的,十八九岁是一个闲不住冲动的年龄。青年点同学之间,走东家串西家红红火火,热热闹闹,仿佛过大年走亲戚一般。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愁为何物?似乎早已忘却,忘却了不久前在农村艰辛困苦的生活。
在人生的长河里,无论在多么困难的生存条件下,哪里有年轻人,哪里就有欢乐有笑声,年轻人朝气蓬勃,浑身散发着无尽的精力,乐观向上是年轻人天生的性格秉性。难怪人老了,怀念当初的美好,总是停留沉浸在青春的岁月里......
“车子阎王”绰号由来
每周星期四是我最高兴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是松陵机械厂公休日,三台子地区以往骑自行车上下班穿梭忙碌的人群不见了,顿时清静休闲了下来,劳动一周的父亲可以在家好好休息。而得利最兴奋的是我,老爸不上班,自行车停在家里任我骑。
说起这辆破旧的自行车,确实不招人待见,它是一台有十几年车龄、老掉牙的苏联货。由于工厂离家属宿舍近,我父亲每天都慢悠悠,不紧不慢地骑着它做代步工具,当然没什么问题。但到了我的手里就不一样了,年轻人蹬上車子就撒欢跑,像断了线的风筝自由行,这会在北陵,很快到北市,逛够太原街再由北行转一圈返程,来回几十里的路人没咋地,可把这苏联老爷车折腾的够呛,车把活了,挡泥板刮轮胎,老掉链子…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
每个星期天,只要我骑完、老爸总是要将自行車检修一番。不满的怨言多了起来,老爸索性给我起了个绰号;“車子阎王”。够形象生动,只是口气大了点,叫就叫吧,谁让他的破自行车让我一骑就老出毛病呢?嫌弃归嫌弃,不乐意归不乐意,但每个星期四还是兴致勃勃的骑着它东游西逛。我这种性格常惹的老爸不滿,但那又能怎样呢?
追根究底,都怨那个年代家穷日子苦,与我下乡到穷队,辛苦一年沒为家里挣回一分钱也有关系。说起来惭愧呀,但那时却不觉,只怪自己命运暂时不济,还无故自信的认为不急,早晚会翻身。
倘若是今天,旧车太破,换台新车了事,我又何必背“车子阎王”的黑锅呢。
观手算出“凶、吉”命
冬日一天星期四的下午,我又骑着老爸那辆破旧的老苏联自行車由中街返回,途经北市埸、老北站附近(现沈阳铁路招待所),见一群人围成一圈,不知为何?好事的我停下车子,挤进人群向里张望:原来其中有位六十多岁双瞳不大,但闪烁一对精芒仿佛把人心看透,捋着几缕长须的老者,在为人算命。
那时的社会是不充许算命先生给人算命的,因此大家偶有发现都觉新奇,于是便自动围拢了起来,看新鲜,瞧热闹。圈内诸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者多,但求之算命者寥寥。
我好事般凑上前去,不知深浅地竟求老者给我算上一命。老者也没言语,只是接过了我伸出的一只手看了看、又让我把另一只手也伸给他看,他左瞅瞅,右瞧瞧,然后头也没抬,一手托起我的双手,另一手在我掌心按纹路比划着,嘴里不紧不慢念叨:“手握一把刀,刀刀不离后脑勺”。言毕,又扬起眉来用一双精眸望我片刻方才又说:“你慈眉善目轻易不动刀,没有大风险,无碍、无碍”。
说完便低头不再言语,我明白,这是结束了,于是便随手扔下五毛钱,匆匆挤出人群,蹬车走人。骑车在回家的路上,我一脸茫然,这算得是什么命呀!
然而,光阴荏苒,几十年过去,回首经历,我信服了。因自己相对他人身单力薄,又不服输,言语不合在与他人争斗时往往举刀相向,但从未因此惹出大祸,曾几番都险中脱危。
看来真是,命运造化天注定。
我本是无神论者,不相信算命一说,那次冲动的偶算,也不过是年轻好事凑趣而已,但无意中的一次算命它怎么就那么的准呢?不解其意。
青葱的岁月(25)困惑与迷茫 一、二
往后这三集应该在《夜袭队在行动》《狗肉飘香》之后,既然写到这啦,也就由它去吧。
困惑与迷茫(一)
打狗以后,1970年的护青工作又历史地落到我的肩上。因为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轻車熟路。轻松下来,时间充裕了,将我下乡一年多时间里所有发生的事情在大脑里梳理了一番,却怎么也梳理不出头绪来。我困惑、迷茫了,在困惑与迷茫中团团打转。
一年多前我们怀抱理想和希望,响应****毛主席党中央的号召,到农村最艰苦的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同村民齐努力,建设社会主义新天地。
一年多过去了,在无情残酷的现实面前,我们的抱负理想成泡影,我们的青春热情被熄灭,思想生活旋入人生低谷,在困苦的积压下,我们青年点仅有的四名女同学意志薄弱挺不住者,得了精神病,有的为求生存挺身走险另谋出路,唯有还怀抱一线希望的剩余同学,在苦苦的捱熬、挣扎着。
我们这些由城里父母身边来到乡下,天真、纯朴、阳光的十几岁娃娃,遇到这数不尽的生存忧虑,应当向谁诉说,寻求帮助解决,一时成了难题。
记得上小学时,我们常唱的一首歌,歌词是这样的:“戴花要戴大红花,骑马要骑千里马,唱歌要唱跃进歌,听话要听党的话”。对于与新中国一起成长,在红旗下从小接受党的教育,有着强烈进步意识,爱国情怀的我们这一代人来说深信不疑。于是就有了毛主席党中央一声令下,我们毫不犹豫地来到了这里。
今天我们遇到了许多意想不到,个人没有能力无法排解的困难,怎么不见有人问,怎么不见有人管,怎么不见有人来帮助我们解决,甚至连一句理解安慰暖心的话都听不到。难道这么快我们就被毛主席党中央遗忘了吗?我们的痛苦、我们的煎熬他们知道吗?他们还会来关心与呵护我们吗?我们的希望在哪里?我们的前途在何方?
………命运伴我奔向远方啊啊啊…到处流浪…印度影片,流浪者里《拉兹之歌》,在我耳畔响起。
困惑与迷茫(二)
我困惑了、迷茫了,原地打转似的困惑与迷茫;感觉仿佛在漆黑的夜中行,仿佛被困在茫茫的雾海中。没有思想,没有方向。困惑、迷茫、愁闷,苦恼,徬徨。既使吸烟、喝酒也无法排除心中不解的痛苦。
此时青年点的夜生活却回光返照般地活跃,每天晚上躺在炕上,彼此的话多了起来,道听途说,望风捕影,有的也说,没的也谈,表现出了強烈的讲话欲望,神经是否错乱?
初时谈些文革中的奇闻趣事:“辽革站”的李大麻子怎样?怎样?“八三一”的张祥久怎样?怎样?音乐学院铁嘴李兵生前在松陵体育场辨论会上怎样?怎样?甚至连半工半读的小崽子(绰号)都是我们谈话的资料。更何况沈阳北市跤王董树山,咱东北的九虎十三鹰…都是些远离现实,与我们毫不相干乌七八糟的事情。
一顿神侃,一次次在虚无飘渺自我陶醉的滿足中进入了梦乡。
每日饭后黄昏,远眺夕阳,我们最忧郁感伤。也不知从何时起,我这个五音不全,没有一丝音乐细胞的二杆子,也会不着调地高吟低唱起我家二哥当年曾唱过的那许多歌曲。
什么十五的月亮、敖包相会、夜上海、四季歌、铁蹄下的歌女、何曰君再来..…这些当时都被定性为不合时宜,乌七八糟的“东西”。其中、我喜欢上了《梅娘曲》:“哥哥啊,你别忘了我,我是你心爱的梅娘,你曾坐在我家的窗前嚼着槟榔..…”歌声委惋凄凉,那悲伤无奈的曲调迎合我们当时的心境。
小路、三驾車、山楂树、深深的海洋、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一首首曲调优扬的俄罗斯歌曲更是我们的最爱。“茫茫大草原,路途多遥远,有位马车夫,将死在路边,車夫挣扎起,拜托同路人,请你埋葬我,不要记仇恨…请把这戒指,送给我妻子,爱情我带走,另寻知心人”。啍唱着歌曲让我们感到了苍凉绝望,闻声心酸、心碎。仿佛是我们在诉说。
当然啦,那时知青中还流传着许许许多多极不健康的歌曲“失去了伴侣的人,心神两相怡,愿望秋去冬又来临,雪花飘飘飞。世上人讥笑我、精神病患者……我的青春己被埋没,有谁同情我…”颓废、弱者的颓废。
抗战胜利,八一五光复遣返日本遗民的歌“红烛将残,杯酒己干,相对无言、无言。揩干了腮边的泪,脱去了绣花衫,这里不是我的家,只有滿天的风沙”。伤感、忧郁、无奈。这能怪谁?谁让你们发动战争,害死了那么多中国无辜百姓,能让你们活着回去就不错了。你们忧伤个什么?要学会感恩。
还有两首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歌曲,一首是朝鲜人民军赴***作战的歌曲:“春风吹醒岸边垂柳,水中花映月:幽云遮住了一轮明月,月儿出没水中。送郎出征、漫步原野,情比月夜浓,挽手祝福郎转战南北,盼郎早立战功”。这首歌饱含深情爱家爱国,堪比中国版的十送红軍。
另一首是郭沫若的告别南洋,歌词的大意是是这样的:“在这里我聆听大海在歌唱,在这里我闻到了豆蔻的花香,我曾在那美丽的南洋,遇到了一位马来亚的姑娘,我和她曾并肩靠着那椰子树,我和她曾谈论起我的祖国。她睁着那大而黑的眼睛,痴痴地,呆呆地望着我……我和她的爱情如同那海洋深,她为我曾断送了她的青春………那大海水、也淹没了她的形和影,那大海水、也洗不清她的仇和恨…..
故事讲的是诗人抗战时沦落南洋,发生悲呛的爱情故事,后因诗人回国抗战,离别南洋,告别姑娘,而那个曾经痴爱着他美丽善良的马来亚烈女子因其不願拖累,送走诗人远去的油轮后投海殉情。歌声凄琬、伤感、悲壮。一度打动我的心……。
那时知青思想一度混乱,思想混乱中的知青,只爱听爱唱这些不靠谱的忧伤曲调,消磨那现实的寂寞与哀伤。
为什么当年的这些歌曲我现在还记得,不究因果对错,是它曾经陪伴我渡过那个迷茫、困惑,难忘的日子,早已深植在记忆里。那词、那曲,那曾经的融合感动,令我今生难忘,凭藉於此,当年曾释去了许多伤感愁闷,渡过难捱的困苦时光。
回头来看,在这塲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中,那是六八届下乡知青低潮至暗时期。
青葱的岁月(26)困惑与迷茫 三、四
(三)
在困惑与迷茫时期,我常回顾我们曾经经历非常短暂的文革期。不知大家记否,一九六六年毛主席发动文化大革命,当初北京西城域学生,最先举起造反派大旗成立红卫兵组织的时候,毛主席适时地接见了他们。
而代表他们在天安门城楼上给身穿草绿军装的毛主席,佩戴上红卫兵袖章的青年女学生,正是时任东北局第一书记宋任穷的女儿~宋彬彬,当时主席亲切地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叫:“宋彬彬”。主席说:“要武吗”。这是毛主席一生中头一次给初次相逢这位英姿飒爽红卫兵小将赐名。这份荣耀终生辉煌。
而就是此女,因其不谙世事造反过头被打入囚牢,后虽获释,心灰意冷,看淡人生,不提不闹,嫁人为母,一生平安幸福。
但在她还是愤青之时,遇难的第七十五天留下了一首悲伤歌曲,在我们知青中长久地传唱:“离别了自由,来到这间牢房已经有七十五天,望了又望,眼前只是这扇铁门和铁窗,回想起往事,我碌碌无为,泪水就流成了河……亲爱的妈妈,请你告我爸,千万别把女儿忘,这就是我唯一的希望,牢里来把歌儿唱”。
别看一个人曾经在人前人后多么光鲜,也有落难的时候,也有许多说不出道不明的苦闷与忧伤。每每想到这些,当我面对许多艰辛与无奈时,便释然了许多。
(四)
在百般困惑与迷茫时,自然而然的我又想起了书,到书中去排郁解闷,寻找答案。但那时我们在乡下能够找到的书,除了毛主席语录与毛选四卷外,只可以找到些研究文史哲的书藉。这是在那个特殊年代里唯一准许发行的书,却被大多数人忽略了,被披上了难懂,枯燥,无味的外衣。因此在新华书店大量堆积,无人问津,少数单位和个人买了也大多是用作装璜门面而己,有心者还翻看几页,多数人往往一页未掀就将其存入书架,打入冷宫。
但对于我这个日不见字食之无味,上茅房也要看点什么的人来说饥不择食。我读书如吃杂粮,不分好赖,是书就行,通吃通读,慢慢消化理解。因为我那时实在是无书可读,此时这类书便成了我的宝贝。(此类书源广阔,就连大队部,小学校的书架上都有)。
读着,看着,随着理解的深入,我的兴趣来了。不仅仅是对其中举例的典故感兴趣,对其中枯燥的名词我也极其认可。什么问题的片面性,多样性,什么逻辑思维,逻辑推理的法则,什么是辩证法,什么是两分法,什么是唯心论,什么是唯物论,他们的起源与发展..…知识的大门一旦打开,进去遨游一番,出来总有收获与感悟。
在以往的岁月里毛选四卷我早就通读,但这番阅读又别有滋味。读懂政论文首先要了解当时的历史背景,理论联系实际才能理解出内函和实质。联想到我们目前的境遇与苦恼,我重温四卷,没有答案。但却从中发现了我们以前许多观点的不完整性。
其中最主要的是关于怎么认识和看待贫下中农的问题。毛主席在大革命时期中国各阶级分析里就己阐述明白的东西,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必须对他有新的认识;
贫下中农的觉悟高吗?那时大家不用思考会统一口径地回答“高”!唯有我说:“不”!举例说明,东北农民的“忆苦思甜会”,为什么开着,开着,就开成“忆甜思苦会",你能把此类简单的问题归结到觉悟的高低上来吗?
珍宝岛战斗打响了,在公社三级干部传达会议上,一位贫协的代表发言了:“这次中苏打仗不就是为了一个无人居住的小岛吗?把这个小岛给人家不就没事了吗?不要成天嚷嚷着打仗,那是会死人的”。此言一出,全场无声。
你能说他卖国吗?不能!他那是无知。你能接受他的无知吗?不能!不能怎么办?再学四卷,毛主席说:“目前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
用两分法看问题,忠心,朴实,可以向贫下中农学习,新思想的理解,正确思想的灌输还要靠我们,我们才是新农村改天换地的先锋军。
翻开中国共产党几十年的历史,李大钊,陈独秀,毛泽东,周恩来哪个不是知识青年,那个不是知识分子。现实不要忘记,在这个国家里,他们还有土地,而我们却是真真正正的无产者。重新阅读,重新理解文章的含义,让我的思想开朗了许多,过去我们一遇到困难问题,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去积极地面对解决,而心灵深处,老想依赖贫下中农,一旦依赖不上索性破罐子破摔。
通过哲理的学习,我明白了“依赖”和“依靠”这两个词之间一字之差的微妙差别关系。依赖、是婴儿偎在母亲怀里天经地义地吸吮着母亲的乳汁。而我们和贫下中农的关系达不到这种程度。通过毛选四卷的再学习,知道了我们和贫下中农的关系是站在同一立场,有同样的诉求,为同一个阶级服务的命运共同体罢了,可以放心依靠而无权依赖。
通过看书学习,多了些对这一问题的深刻剖析理解,摆脱依赖。增强了独立自主,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意识与理念、增强了相信自己的信心与能力。这对今后生活中遇到问题应当怎么处理减少了许多的徬徨,也为今后的出路与发展奠定了基础。
我们一切希望得到的东西必须靠自己的奋斗努力,在自我奋斗努力的过程中,如遇困难和问题,可与贫下中农彼此沟通,获得理解与帮助。你万万不可完全依赖,他们也断断没有被你依赖的义务,“靠山山倒,靠水断流”人生奋斗努力靠自己。
如不亲身参加社会实践是不会真正懂得这些道理的。当年明白这些道理的人不多,就是其中有“明白”人,他也不肯、不敢讲出来,一旦讲出,被不“明白”的投机者误解,那将是跳进黄河也难洗清白。祸从口出、祸从天降,到头来岂不被冤死。
通过读书学习,思想得到了解放,渡过了困惑与迷茫,我们不再徬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摆正位置,不仅与贫下中农和谐相处,战天斗地共建新农村美好家园。同时也依靠贫下中农的支持帮助,主要靠自身努力奋斗,进行青年点建设。以至后来青年点丰衣足食,物资基础雄厚,成了知青温馨惬意的家,我们提前迈进了小康。
青葱的岁月(27)困惑与迷茫 五
(五)
恢复了能力与信心,心头敞亮啦,晚上“黑屋夜话”煥发异采,在各显神通的吹牛大赛上,我套用了小学课文诗“大喝一声我来了”,这样写道;“到太阳上去支锅立灶,到银河里去洗脚,用扫帚星扫炕,蘸〈天井〉水磨刀。大喝一声我来了,太空万系愁相撞。屋友哑言,我乘兴又补上个倒春联:左联是,抬头见喜。右联是,低头见财。底横是,让我们在拣钱的大道上高歌猛进吧!睡不着觉的穷哥们一阵欢呼哗然。……
其实就在我们最最困惑,最最迷茫的时候,我们的领袖毛主席,党中央是知情的。针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遇到的困难与问题,1970年5月12日党中央向全国下发了一个“二十六”号文件。
文件中讲了七条,特别强调了对于知识青年各级领导必须做到政治上有人抓,生产上有人教,生活上有人管。但关键是落实,在当时那混乱的年代许多事情的落实,决不是仅凭一份文件就能解决的。
但此份文件的发表,对知青下乡的后来者却大有益处。如此规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空前绝后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有些问题的发生程度出乎意料,只有在实践中遇到问题解决问题。
吸取了老三届的经验教训,后来无论是七0届的毕业生,还是七二届七四届的毕业生再也不敢往最艰难困苦的地区或生产队派送了。
知青问题的真正解决还是在一九七三年三月十二日。福建莆田有个叫李良模知青的父亲~李庆霖,就孩子下乡遇到的问题和困难(当然了,他儿子遇到的问题与困难远远比不上当年的我们),给党中央毛主席写了信。在中南海游泳池旁,毛主席接过王海容递过来的信读了起来,读到悲凉处,毛主席的双眼慢慢地红了,泪水潸然而下:“寄上三百元,略补无米之炊,全国此类事甚多,应当统筹解决”。(看来关健时候还得毛主席他老人家发话呀。)紧接着党中央又下发了一个“二十一号”文件,这才引起了全国上下普遍高度重视,执行。
以前已经下乡的知青由五七战士接手管理,有困难与问题向上级反映,“必须解决”。再下乡的,不许往困难队安排,厂校挂勾,必须有带队干部专人负责管理。从此以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才真正走上正轨。
但一晃,老三届知青下乡己经五年啦,望着这迟到的春天,我们只有苦笑。但后继者毕竟有救了,我们这些知青的先驱,用自己的苦难经历,为后来者提供了生存空间,生活的保障。我的青弟,青妹们,你们要感恩。
青葱的岁月(28)祸从口出 一、二
(一)祸从口出
一年年过得真快,一九七一年的春天来临。一晃,我们下乡己经四个年头,早己不吃国家供应粮啦。按国家政策,由所在地生产队每年供给每个知青毛粮600斤,生产队的损失国家补给。
乍一听这么大的数字很可观,比当地普通村民高出了近一倍,振奋人心。但实际、却不然,因为账不是这样算的,不要忘了,社员还有自留地,孩子大人一起背,我们都是青年人,这600斤的毛粮兑换成品粮不及500斤,分成12个月,每月还是四十斤粮,同以前一样一样的。
但根本的问题还是所在村落生产队穷。由于队穷,不仅不能保证全年供给有质量的好粮,甚至连基本的数量也难保证。
不是吗,铲地刚刚开始,粮食供给就开始断断续续的了。我们此时为了解决自身温饱,又找到了吃“霸王餐”的新途径。
我所说的“霸王餐”可不是现在意义上的“霸王餐”,现在若敢到饭店去吃“霸王餐”那该是多大的“混混”呀!当年我们小小的“知青”可真沒有那肥胆。
我们那里不正在修建“红山水库”吗,来自全县的民工驻扎在附近村落生产队,当然啦,伙食部也在其中。别听我讲的“霸王餐”名头挺大挺吓人,其实就是在饭口,到其外地民工伙食部蹭口饭菜,饭菜也是极普通的锅贴、土豆白菜汤。
稍有些品味的人都不希罕吃。但是见吃眼红的我们,为了填饱臭皮囊,进了伙食房只管闷头造,从不看其他民工的酸臭脸相。
既便是蹭顿饭,也不容易呀,因为他们哪个伙食部也不欢迎我们,但因为我们是坐地虎,又是知青,这样的双重身份他们哪个伙食部的民工都惹不起。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忍气吞声地每人少吃一口,来成全我们。
但偏偏就有不让份的,一天蹭完午饭后,我正头朝里靠着被摞躺在青年点炕上休息,忽然门被忽然推开,从外面走进几个手拿家伙的青年,进门就问谁是小薄,我刚应声,只见其中一人手拿扎枪,二话没说,在我侧翻的左腿上哧哧哧连扎数枪,然后几人齐齐退去,不给你留任何反夹的机会。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连忙起身,撕件破汗衫,将受伤的腿扎牢。同时通知点上的同学马上到生产队去套車,送我去泉头火车站买票回家疗伤。
我乘上当天火车,略带疑惑、愤怒,闷声不响地回到了沈阳。我到底得罪了谁?寻上门来的是哪位仇家?为什么对我下此毒手?昌图的信息源源不断的传来,原来是我们蹭民工饭惹的祸,这真是祸由口出。
曾经被我屡次去蹭饭的一个伙食部,是昌图县xx公社的。他们在昌图县南,距我们有二十多公里的路程,我去蹭饭这里的民工虽嘴上不说,但心里早就不乐意了,一直无奈的忍着。
恰此时来了几个也是沈阳的知青到此出民工,在他们背后的鼓动下,这几个北行、沙子冓、立群电影院附近的知青出手了,当他们了解到罪魁祸首是我时,没惯病,拿着扎枪闯到我们青年点就把我扎了。
那时打仗只要没有后遗症、残疾,出人命之类的大事是不兴报案的,报案之人会被大家所鄙荑。能打则打,不能打、头一低,认栽了,也不会有人讥笑你无能,谁也不是常胜将軍呀。
我回沈后在三台子二四二医院外科清理缝合了伤口,左膝盖骨下外侧被扎了五枪,三浅两深,深及刺骨。但毕竟是外伤,我又年轻,过了俩月,我左腿上的伤口全愈了。只留下大小不一的五个伤疤,时至今日仍十分醒目。
(二)疯狂的报复
伤口全愈后,我在沈阳呆不住了。急着要返昌,得复仇呀。那是七月的一天,我乘着午后的火車在昌图的前一站马仲河火车站下車了。
一路西行,边走边打听,不觉间己经五点多钟了,经人指点我来到了一处村头,看到坡下一溜五间砖彻门面的青年点就在眼前。青年点中间开门,男西、女东,打探清楚后我便躺在了几百米外,坡上的一颗小树下潜伏了起来。
我随身的武器仍是当年随我割地时,割伤我手、砍了“大驴”屁股,削掉黑猪尾巴的那把镰刀。现在镰刀面己经磨损的很小了,但它比当年更锋利,它一直是我的最爱。
几年里、此镰刀,时刻在我身傍。夏锄、我用它给锄板开刃,看青护地,它是我随身的武器,再加之平时的削削砍砍,哪样离得了它。它成了我的“伙计”,无论走到哪随身必带。我手抚镰刀,轻轻地对它说:“伙计,这次复仇全靠你了”,我用草叶揩擦着镰刀的锋刃,喃喃自语。
夕阳西下,干了一天活的知青陆续地回来了,不多时屋内便点起了白亮的汽油灯。我耐着性子,像一只饥饿的野兽瞪着发红的双眼怒视着坡下的灯光。十点来钟的光景,油灯灭了,村头,坡下的青年点漆黑死寂宁静。
附近的村落里,只有偶尔的狗吠声传来。坡上蚊虫的叮咬开始历害了起来,我折下一段树枝,不停地扇动驱赶着。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估摸时间差不多,该动手了,于是我拿着手电,拎着镰刀朝不远处坡下的青年点走去。
到了青年点,我熟练地用镰刀拨开大门,轻轻推开,向西间屋摸去,西间屋门没上锁,一推既开。我小心地走至里间,迅速打开手电,照见睡意正鼾的一铺人,毫不迟疑地举起了手中的镰刀,向紧里边第一个人的腿上砍去,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一分钟之内,我从炕里,砍到炕头,无一幸免。
我刚收刀,屋内响起了喊叫声,我一手举起了滴血的镰刀,一手举着手电寻声照去,威严地大声说:“不许喊,谁喊我砍死谁,”屋内顿时无声。我举着镰刀,用手电来回地照着他们,一字一顿地告诉道:“服不服悉听尊便,如若继续找碴小爷候着,我就是红山水庫的小薄”。
言毕、推门急行,走了一会,发现后面确实没有动静才慢下脚步朝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到了马仲河火车站买了票,乘上了一辆两点的火车坐了两站,在泉头火车站下车,一路朝西向青年点走去。
没走多远,拐上小路,一路上积水很多,两旁的玉米已经出挑了,走着,走着,感觉有些不对劲,前面的水似乎越来越深。没过腿肚,没过膝盖,眼看到大腿,继续前行,感觉水愈发的深了起来,我不禁停住了脚步。
这时东方泛起白光,顺着白光向前望去,除了水,就是玉米地,哪来的路呀?我脑子一晃,忽然清醒了,水库开始憋水了吧,如果是,我现在行走在库区里,一想至此,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向左侧高坡处走去,到了坡上,天泛红光,再看我曾行进的方向,真真是向水库里面走。
现在想想,吓死人了。赶紧绕道,一路紧走,到青年点时竟是早晨五点来钟了。
同学们见我坐这么早的火車返点,顿感惊讶,纷纷问我,我吱吱唔唔地也没有说出个为啥,便不了了之了。低调、低调,此等事不宜张扬。
青葱的岁月(29)英雄把酒释前嫌 三、四
(三)英雄把酒释前嫌
对于这件事,本人认为:有来、有往,很公平。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我是这样想的,于是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在我这里很快便淡忘了下来。
谁知,忽然的一天中午,我点同学又急急地向我报信:“薄、不好了,上次扎你的那几个人又找上门来啦”,我闻此言,登时大怒,真是粘夹,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我拿起随身的镰刀推门迎了出去。
此时只见几人已进院中。但见表情嘻戏,不似寻仇的模样。我稍一稳神,装做漫不经心地扬声问道:“不服、是吗?果然又找上门来啦,佩服!佩服!”言毕装模作样地拱拱双手。
那几个人见我大步迈出,面无惧色,闻听此言、生怕误会,于是同时抢话连声说:“不、不、不,我们几位上次听信馋言,有眼无珠,得罪了你,深感歉意,今特此备上酒菜,登门陪礼,请求和好、原谅”,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我看他们表现诚恳,未带凶器,其中一人手拎土篮,上面盖着屉布,一人手拎两瓶白酒,虽有狐疑,还是信了几分,便将他们几位让进屋里,炕上坐定。我首先撸起裤管让他们先看了看我挨扎后,留下的大小不一五个伤疤。他们看后,悔不当初,急陪不是。
我当然问起了我回访的效应,他们又一阵子搶着说:“大家都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地找上门来,并且孤身一人闯进我们青年点打仗,大胆留名,我们青年点虽九人被你砍伤,但都心悦诚服。也是你手下留情,我们的那些小外伤早就好了”。说着撸起裤腿让我看,哪有伤疤?只见一抹刀痕罢了。
看后,我说对不起了,虽你们伤我一人,但我伤你们数人,让许多无辜受牵连,遭无妄之灾,得罪了,我两手又是一拱。
他们见状连说,让他们受牵连是我们惹的祸,不怪你,因为你手下留情,我们诚心诚意地感谢你呢。说得挺对!我当时最想听的就是这句话,因此话卸下了我对无辜受害者的负罪感。
接着他们又说了许多不仅不怪我报复,反而因此更敬重我人格与胆识,极想与我这样的血性之人结交……说着掀开屉布,由土篮中拿出猪肝、猪头肉……对于我们来说当时极解馋的几种菜肴,我拿来小碗,倒上白酒,大家便胡天黑地的吃喝了起来。
席间听出,他们在沈阳皇姑北行一带很有名气,也曾自以为天下无敌,无人敢惹,没想到遇上了我这么个不买账的杆瞎,让他们彻底的折服了。这才领悟到了啥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皇姑北部三台子地区的人,他们开始刮目相看。与我更是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冬季回沈后,还邀请我和大驴同学在北行会宾楼喝酒吃饭,到他们家中坐客。其间一位,与我相交甚好,经常往来。回城后,我在铁西,他被分配到了三台子某厂工作,离我家很近,八十年代,听说我父亲高血压患脑中风,还送来不少保健用的啤酒花。
(四)亮剑
近十年,有部十分感人的电视剧叫《亮剑》,李幼斌主演,其间演技无可挑剔,故事情节更是生动。但其中最被大家推崇的亮剑精神我却不敢苟同,片面、偏颇。
谁说两剑交锋勇者胜?这句话会带人误入歧途。试问,如果彼此都勇呢?谁胜?无言了吧!我告诉你:强者胜、智者胜、心理素质过硬者胜、有准备者胜、那个能坚持到最后者一定胜。胜的理由千千万,勇者只占一小篇。
打起仗来,勇于亮剑是军人最基本的素质,一个连剑都不敢亮的軍队那还叫军队吗?軍人还是軍人吗?所以说,所谓亮剑精神只可做在战场上,鼓励将士视死如归,藐视敌人的宣传。为了战时少流血,平时还是要在战斗的基本功训练上多流汗。
战争,战场这个东西,是一个庞大、系统、复杂的工程,其间战略战术的道理千万不能一理盖全,真打起仗来,那是要吃亏的。
打架也一样,你说谁历害,谁不历害,都无定论。但以我的经验之谈是。一、想打人者,必须先做好挨打的准备。只有经得住挨打的人,才能无畏地与人撕打,套用亮剑中的一句话勇者胜。二、先下手为强,看到不好,这场仗无可避免时,闪电战,先下手,抢占先机胜算较大。三、以己之优攻彼之劣,对方若强大,你必须手有木棍板砖之类的,与其抗衡。对其穷追猛打获胜的一定是你。四、对弱者一定要保持高度的警惕重视,弱挑战强,必有猫腻,你若不备,必输无疑。五、双方一旦交手,必须得有必胜的信心,俩人打仗谁怕准,只要不死天天干,谁缠得过谁?难缠者胜。硬的怕楞的,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是颠覆不灭的真理。
我最后想说的是,打架,那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事。人可以不惹事,不怕事。但也不可以什么事都与人较真、计较。仗能不打就不打,能小打,不大打,退一步海阔天空。争一柱香有何用?争一口气,气大伤身,一旦失手千古恨。岂不如能够长长久久地活下来,享受人生是真谛。
当然啦,国事面前不可退让,我们这群黑头发、黄皮肤的汉子,是中华民族最优秀的子孙,以血溅轩辕成大业的勇气、霸气,敢于面对世界任何列强。环视全球,群魔乱舞,野狼哀嚎,让我们的敌人任何牛鬼蛇神,在不屈的中国人面前发抖吧。
青葱的岁月(30)最后的饥饿
我这次返昌不久,红山水库的工程便结束了,随着民工的相继撤离,小村庄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队里在河套的沙土地里种了片香瓜,眼下正是下瓜时节,为了加强管理,队里派我去看瓜。
转眼己经入伏,生产队断粮啦,我们自然没吃的了。尽管我们现在己经和生产队协商好了,明年给我们院后的三亩自留地外,还答应帮我们开发下河套的退水田。但远水不解近渴,眼下怎么办?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管别人咋办,眼下的我,只有吃香瓜的份了。哪个大摘哪个,哪个甜,吃哪个。我的宝贝镰刀又派上用場,不削皮的不吃。
说起这年看瓜,还有段可笑的小插曲。由于生产队沒了粮,青年点没饭吃,许多同学选择了回家。在我看的这片香瓜地里有个瓜王,个大、二斤多重,又刚好熟了。于是我将其摘下,委托同点回沈阳的一位女同学,求其将此瓜带给我爹妈。我想爹妈接到儿子给捎来这么大个的香瓜不一定会高兴成什么模样呢?
后来当这位女同学又由沈返昌时,竟然对我说:“你让我捎回沈阳的那个大香瓜我半路给人了,给了一个拾粪的老头,他不仅不感谢我,反而将我臭骂一顿”。
闻言我懵了,不解其意,忙问:“为什么”?这时我的同学才将原委统统的倒了出来;原来我摘的那个大香瓜是个面瓜,不经挤,上火车人多,给香瓜挤扁了,流出的瓜瓢淌了她一背包。
那年月,塑料袋还没出生呢,她便将瓜拿出,顺車窗扔出,恰巧扣在一个拾粪老头的脑袋上。你说他能不骂吗?我听后,捂着肚子乐了起来,随既又仰天大笑:“扔得好,扔得准,不怪你!不怪你!不仅让你受累,还让你受委屈了,凭空挨顿骂。对不起!对不起”!我忙三叠四的道歉,之后,我又忍俊不住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连着两天没饭吃,不以为意。可是到了第三天,肚子开始不好受了。香瓜不仅仅是越吃越饿,而且上厕所的频律也越来越高。
第四天、我终于撑不住了,到附近生产队的玉米地转了一圈,学着我们曾经打过的狗那样,矬子里面拔大个,挑着有些颗粒的玉米棒掰下来,啃起。过了两天,觉得味道还可以,便挑大点地装上一土篮子,拿回青年点烀着吃了。这是我下乡四年来最后一次挨大饿,整整七天。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不仅在房后的自留地里种上了玉米及各种蔬菜,又在新开发的河套地里栽上了地瓜...慢慢地我们青年点同学的日子好过了起来。当然啦这都是后话。
但在四年艰难的岁月里,我们为此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初下乡时,我们青年点五男四女,一共九人。
男生苟且难过,饿得实在不行了,到牲口棚,拨开马头偷吃马料,到生产队的地窖里偷土豆栽子回屋煮着吃,甚至组织“夜袭队”去社员家偷菜吃,到村里的民工饭点噌“霸王餐”。女生能吗?答案是肯定的~不能!不能咋办?粮食不够吃,她们也在挨饿呀!在断粮的曰子里,她们也要活命呀。
为了生存,一个女同学,执意要嫁给本村一个家境不错的社员。后来在家长的强力干涉下才将此事压下,后调离此处,转回老家比较富裕的村庄插队。还有一位女同学,被无情的现实生活压垮,得了精神病。在当年九月第一次知青返城中,大家毫无异义地把唯一的一个名额让给了她。
在上山下乡运动中,在那特殊的年代里,知青难,女知青更难,在那艰苦的环境中为了生存,她们更不易,忍受的苦难与付出更多。
向我们青年点唯一剩下的两位女知青致敬!特别向坚持到一九七六年最后一位回城的优秀共产党员、妇女队长高 xx致以最崇高的敬礼!
青葱的岁月(31)淡然一生多好哇
岁月匆匆,世事变幻,风云莫测,沧海桑田,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中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关乎千家万户,是人民最热议话题,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知青大军”快速增长。
谁知道一九七一年之后又蹦出个耳目一新,惊喜连连,意想不到的新词:“知青返城”。返城好呀,企盼己久,希望之光。只是那个时候做为当事人的我们感觉太忽然啦,一时懵懂,不解其意,不知所措,竟然没有转过弯来。
在首次知青返城大军中,与我同下乡辽北昌图县廿家子公社,查罕四队插队的我四姐,在贫下中农与知青的评比中脱颖而出,推选到回城的行列中。
下乡三年多时间里,我曾三次去过我四姐的青年点,她的优秀我耳闻目睹,她的作为深受知青同学们的敬佩贫下中农的喜欢爱戴。
记得她刚刚下乡不久,因为有“学问”被推荐到当地的小学当教员。当教员其间,每天早晨她还是自觉地和青年点其他同学一样,随着太阳的升起一同去生产队参加集体劳动,下工后、吃完早饭去学校教书。
学生放学后,她回到青年点,仍不肯休息,主动义务干青年点的活,并不计薪酬参加生产队的夜场劳动(主要是秋后的埸院活计),阳光灿烂,吃苦在前,任劳任怨,似乎还挺享受其间,真真地难为她了。
尽管她当时身体尚佳,但毕竟是女知青,这样吃苦在前,这样默默付出,所参加的劳动,所干的活是任何一名男知青也难以胜任,无法比拟的。
这不是逞一天之功两天之能,一咬牙挺过去了事,而是三年如一曰,天天如此,谁能做到?没人敢应,唉没办法,薄家人骨子里就有拼命三郎这股劲,实实在在做事,忠厚诚信为人。
吉人天相,福星高照,我四姐返城后被分配在《沈阳松陵机械厂》,这是当时沈阳最牛X的軍工企业。具体工作单位“特设科”。你说好不好?盖帽啦!辛苦所得,好人好报,这是大家对她优秀的认可。
她脚踏实地,与人为善素质高,极积上进具备良好的政治基础。她的前程大家一致看好,前途似锦,不可估量。
这是现代人的眼光与思维,还是回过头来看看当年我们那代人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吧。
文革是什么?打倒走资派为始,打倒所有的当权派为终。当官掌权为了什么?谁还想当官?也有,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人罢了。
为了上进继续努力读书?扔下书本多年,工农兵上大学,没有基础支撑,怎能培养出高端人才,怎可研制卫星导弹。经历了批林批孔,“臭老九”还有地位吗?
那时保家为国参军服役最光荣,工人阶级领导一切,地位最高。一辈子能当一个捧着铁饭碗,不争名、不夺利的工人曾是一代人的梦想。这些都是我们过来人的心里活,真实的感受。
我和比肩四姐某些方面感觉是相通相同的,我们都是这么想也是这样做的。回城后,因为她努力工作,很快入了党。
1975年她从党校学习回来之后,组织派人找她谈话,准备提拔任用她,她谢绝了。她认为当领导不是她的追求,她还是喜欢她所从事的技术工作。因此,她回到了特设科,继续干她的老本行,直至退休。对于她来说这已经足够了,沒有更高的要求。
珍惜阳光下每天实实在在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就这样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她把全部的精力用在了珍爱家庭,珍爱身边的父母,兄弟姊妹,每一位亲人,赢得了大家的尊敬。
我前些章节曾提到过宋任穷女儿:宋彬彬,不也是这样么。金子在那里发光都一样,人生一世,但行好事,菩萨心肠,善待别人、快乐自己,同样金光闪亮,这是我比肩四姐最真实的写照。
如果她当初不是同我一样,生长在文革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凭藉她的高智商,脚踏实的工作态度,良好的政治资本做后盾。用她插队时的精神和毅力,一往无前拼搏下去,行政官阶、至少是分厂厂长。参与飞机设计的技术能力必达总工水平。坚韧不拔,勇往直前,拼命三郎性格的她,必能做出辉煌业绩。
然而那个年代她的选择是:
善待他人,助人为乐,平安,淡然。
用真心与精力拥抱亲人,热爱生活。
青葱的岁月(32)转折 一
跳出圈外,走出当年的我们,当然会知道知青下乡历史背景及真正的原因。但是当时身陷其中的我们却浑然不知。下乡、下乡,下着、下着,怎么又开始回城了呢?我们感觉茫然,脑筋有点转不过弯来。我们不是不想回城,回城还不好吗?我们只是不解其中的缘故罢了。
说起回城,我们这个只有九人的穷队青年点,却有着更多的无奈。记得一九七一年在首次回城潮中,我们青年点将唯一一个回城名额毫无争议的让给了患精神病的女同学。七二年又让给了继母不待见的另一位同学,后来和高年级同学并点后招工回城似乎有意选择性地把我们遗忘了。
在缓慢地招工回城心灰意冷后,我们同坐一辆马车来到永兴八队的九位同学知青,有三位,只得自寻门路投奔其他农村的亲戚,离开了这里。
当时原点剩下的只有四人(两男两女)而那位吕姓男知青也正在着手办理着病退回城手续。七三年底我们原点的一个女生才正常招工返城。七五年我走了,七六年坚持下乡八年的最后一位我们原点的共产党员女知青同学返城了。
都说长夜漫漫,漫漫长夜,我们最后通过正常劳动得以返城的知青同学,苦苦等待了六年、七年、八年。时针啊!不知为何此时咔嚓、咔嚓,怎地走得这般慢,我们本份无辜的知青,通过漫漫长的征程,渡过了无数个煎熬之夜终于疲惫地走到了尽头。其间各自遭受不同身心的痛苦只有自知。
当年下乡时一群十六七岁天真可爱的娃娃生,在农村摸爬滚打若干年后,虽然仍很年轻,但是每个人的脸上却都沉淀着岁月的痕迹写满了沧桑。
1998年9月19日当年下乡昌图县的知青三十年回顾时,我们下乡永兴八队的知青,有几人曾回青年点一次,那时青年点旧居虽在但已颓败。
待到2019年夏天我再次去时,斗转星移,沧海桑田,过去的青年点不见踪迹。悠悠往事己成为昨日黄花只可回忆,原址变豆田,绿油油一片。五十年光阴飞转,感慨万千。
想到哪写到哪,写着写着交待铺垫的话便多了起来。话往回说。继续留下的我们,当初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憋闷在心里。当初不是说让我们到农村坚持革命练红心,改天换地做闯将吗?在广阔的天地里,我们经历了三年多风风雨雨的考验,现在刚刚有些适应、有些眉目,正准备大施拳脚,放手一搏,完成理想,大展宏图的时候,怎么说变、就又变了呢?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弄不懂的事情就先放下,不思考了。但我们留下的知青每天生活还得继续呀。
经历过这场风波,我们仿佛成熟了许多。对于生产队与青年点的事情,我们开始逐渐的关注了起来。根据这些年我们对农村政策,及所在生产队现状的了解,我适时地向队长提建议;永兴八队在册土地千亩,全种由于没肥,缺劳力,田间管理跟不上,造成亩产、总产极低。撂荒部份土地,休耕养生、国家政策不准许。怎么办?我提议说这么办;理直气壮上报领导,因为我们队穷沒粮,牲畜缺少精饲料,春耕秋收每年都因此影响生产,特申请将那西梁坡上不宜种庄稼的地块种上苜蓿(一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一年种了,多年收成,营养丰富,是极好的牲畜饲料,像种黄豆一样,还可以肥地。),数年轮换,岂不三得利吗?队长听后,初时一楞,回过味来乐得呲牙咧嘴,急急问我是怎么知道这种事情,怎么想出这个办法来的?我能告诉他们吗?我告诉他们,他们会相信吗?(我是听妈妈跟我们讲老家故事的时候,讲到了饥荒年关于苜蓿的许多回忆,什么灾年靠它渡命啦,什么春天掐芽做拿糕多么多么地好吃有营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能系统地跟他讲明白。我也只不过是间接地听说、分析、通过自己大脑的整理,面对生产队的现实而综合提出罢了。
队长见我未吱声,一边唉唉地自说:“我们年年种地,年年犯愁,怎么就没有想出你讲的招法来呢。听你轻描淡写地一说,原来一直都想不通的问题,原来竟这般的简单。”他又拍拍自己的脑袋说:“为什么我们偏偏就没想到呢”?我心里暗说:是你们真没想到吗?您们就知道按上级的指示办,他们让你咋种,你就咋种。他们让你种什么,你就种什么。执行、贯彻、依赖惯了,脑袋里早就没有独立的思想了。我估记,你们不是没想到,甚至连想都不曾想过。
生产队的粮食我们盯紧了。我们的口粮部分只要玉米,不要高粱。队里的玉米储备一少,我们马上要求队里,把作为我们口粮的那一部份冻结起来,坚决不许挪为它用。不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继续侵吞我们的盘中餐。我们青年点大家又凑了点钱,抓了两个猪羔子养了起来。我们弄些野菜,青菜,地瓜蔓子…,又同生产队借些米糠,猪便喂了起来。简单,就这么简单,我们青年点的日子慢慢地过了起来,生活走上了正轨。
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我们的生活在一天天好转,不再为粮米油盐犯愁。但唯一不幸的是,我们的心已不再单纯,我们的思想慢慢复杂了起来。
特别是在回城走与留的问题上,留、大家都留无所谓,走、却是谁都想先走一步,但是在每次面临招工回城的时候,却都能做到理性的转让,这其实已经是很不容易做到的一件事情了。在那个年代不是每个青年点的知青都可以做到的,但是,我们做到了。对于摆在大家面前的这道难题,我们集体选择了~忘记。
青葱的岁月(33)转折 二
在这年的夏未初秋,辽宁轻工厅的五七战士:老章,被分配到了我们生产队。队部搬家了,搬到了枯水沟东岸边上,这里是生产队的中心点。腾出的旧队部略加整理,便成了五七战士,老章一家四口人(俩大人、俩孩子)的新居,与知青同院,我们成了邻居。
初来乍到的五七战士老章,同我们刚来时一样,尾随着社员每天早起晚归,在烈日酷暑下,干着从不曾干过的庄稼活。看得出,每天他都是咬牙硬挺着坚持。生活上,唯一与我们不同的是,他们家不习惯烧大灶,而是从昌图县城买回煤来,用炉子生火做饭。随着他们一家的到来,昔日的队部现己成了“知青、五七战士大院”。
知青和五七战士一家成为同一个大院里的邻居。(尽管院墙已经破旧矮了许多,又出了三个大豁口,成为我们出入的捷径)。我们同是沈阳人,自然相处得很融洽。但深入的交谈是没有的,也许是相交时间尚短、也许是通过文革,人们彼此间都心怀戒备,或许本来就是寡言少语的人。通过在永兴八队半年多超强体力劳动,'五七战士老章的身体终于吃不消了,每天要靠药片支撑。这时公社及时将其召回,开始从事外调工作,不久,家也一并被迁移到了环境较好的公社所在地。
只有我们没动,不管我们是否情愿,我们只有坚守,一如既往地坚守着。坚守的时光是比较难熬,我们只有自寻开心,自找乐趣,但是当时我们没有那样做。似乎已经长大,满脑子“正事”。在一九七二年的春天里,我们将房后的自留地部分的种上了玉米,部份用秸秆围起做菜地。种上了茄子、小葱、黄瓜、辣椒、豆角、土豆……,又借大队的拖拉机,在沙水河河套的退水荒地里,开垦出十多亩地,种上玉米,栽上了地瓜,开始为了生活的美好,不管去留都做较为长远的打算。
茄子我们栽了两回,说起原因很可笑,那时中美关系刚刚见暖,美国尿素便急不可耐地率先闯进了中国。对于这初来乍到的化肥我们缺乏了解。当时的上级领导出于照顾穷队,给我们调拨来十几袋美国尿素,用于为玉米追肥。上级派人告诉的用法用量是:离株三寸、挖小坑埋入少半匙化肥既可。面对此等神奇的化肥,我去生产队倒了大半盆拿回青年点。我想、这两天刚栽的茄子秧蔫头巴脑的,咱追点这洋玩意试试,看是否奏效。
回点后、我们几个同学一通忙活,在每株茄秧下都挖了个小坑,将这糖不糖,盐不盐,叫尿素的细白颗粒挖一大匙放入坑里,埋入土中。上午追的肥,晚上到房后菜地一看,大家都乐了,但见上过尿素的茄秧早己扬起了蔫巴的头,一片片叶子绿油油地支楞着,厚厚实实,毛绒绒,精神!美国尿素,名不虚传,立杆见影,真好使,我们开眼啦,信服了。谁知隔夜一早,我们再到房后菜地看时,都傻眼了。昨天晚上还绿油油的茄秧,只过一夜,没一颗活的,全部死光光。回想昨晚我们看到的现象,原来是茄秧吸收过多的尿素之后死前的回光返照。
通过这次深刻的教训,我们才领悟到了尿素真正的威力,当我们再次用它给重新栽上的茄秧施肥的时候,慎之又慎的加宽了距离,减少了用量,茄秧果然生长得又快、又绿、又壮,又好。
转折中的动荡
一九七二年初时的平静很快又被夏季的招工回城扰乱。这次我们点回去的是老黑,他后妈的不待见我们大家都知道。没有后援的他这几年来所承受的苦难比我们要多。因此让他回城大家心里都有数,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但接下来的消息我们怒了,剩下的知青要并点,并点的对象竟是同我们分到同一个大队三年级的同学。同他们在一起,我们亏大了,我们点去年的招工名额拨给了患精神病的同学,今年的招工名额照顾了最困难的同学,本来大家依次排列也是心甘情愿的。但是我们和三年组的合并后,下次再招工,我们只有给他们充人数,领名额,实际回城怎会有我们的份。凭头两次的招工经验,姑且不论干的好赖,就仅因他们都比我们大两岁那也是板上钉钉的照顾对象。都照顾了他们,我们怎么办?怎么办?
上级领导是站在他们的角度和立場看待并点问题的,他们是从他们的工作出发,统筹管理安排,其中我们各人得失方面的事情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小官服从大官,没权的服从有权的,这是亘古不变的现实与真理,我们一介学生,一介草民,怒只管怒,有用吗?摆在我们低年级同学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无条件执行。
我们这个点初来时九人,招工走两个、中途转走一个,还剩六人,面对无奈的并点决定,又有两名男同学通过选择投亲转点来抗争。还剩下四人了,两男、两女,还有外队过来的三个低年级同学,我们这七名无路可走只能给高年级同学背名额的倒霉蛋,看来只有逆来顺受的份了。
青葱的岁月(34)病体力行
掐指算来,我们知青下乡己经有五个年头了。我也由下乡时一米五的个头长到一米七,体重也相应增加了二十斤。挺拔的身材,眉清目秀的面容,恰是一副回头率极高的英俊小生。青春的活力,放浪不羁的性格,满满的自信,外露的亲合力,帅!够帅!“娃娃知青”已长成。
正当我决定要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施展才华,大展拳脚,风风火火干一番事业的时候,一颗隐藏在我体内六年多的定时炸弹爆发了。还记得六六年大串连,由上海回到沈阳家中,当天晚上患“胆囊炎”,到三台子二四二医院住院七天,出院后,多年无事,以为全愈。
谁曾想,不早不晚偏偏如今复发了,接连不断地反复着。也许是我下乡数年来身体严重透支。也许曾连续不断吃下肚的高粱米籽作怪。也许由于近期不稳定的情绪捣蛋,总之右助下的胆囊经常会象吹气球一般地鼓起,疼痛紧跟。摸着鼓出肚皮外,鸡蛋般大小的胆囊,真恨不得将其一把捏碎,省得净零折磨人。
大家都知道在农村看病难,特别是看急病,更是难上加难。大、小队赤脚医生那里,除了有感冒、发烧,胃疼之类的药品外,别的少有。对于治胆囊炎的药根本没有。每次犯病都是坐着生产队的马车,在崎岖的坡路上颠簸一个多小时到公社卫生院,就为了打那一针消炎的卡那霉素。对于我这个每次外伤,包括脚跟腱断裂、缝接都从不让大夫打麻药而忍耐着,对于不间断胆囊的疼痛却让我每每回想起来都感到心有余悸。
我的心情也常常是矛盾的,有时疼痛之余我还会想:我的小胆一旦破裂,小命就没了,我还年轻,今后有很长的路要走,还会有作为。我不甘心呀,我要活着。于是我返沈,给广东的药厂寄钱买药拿回农村来吃,既便这样,也常有缺药的时候。
记得七三年夏季的一天,我在乡下“胆囊炎”犯病啦,恰在此时,平时与我极其投缘的三姐夫,带着爹妈的挂念,我三姐的担心,专程由沈阳坐火车到青年点来看我。当时正赶上我身边无消炎利胆片,急得团团转呀,病急乱投医一点也不假,这次我切身体会到啦。急切间,我将一瓶一百片土霉素一古脑倒入口中嚼碎咽下。勉强面露笑容地迎接三姐夫。
因药不对症,胆囊沒消炎,疼痛仍在剧烈地折磨着我。趁留他在青年点吃午饭的间隙,我谎说出去办点急事,慌忙坐上马车又向公社卫生院急急奔去。一路上,我让车老板紧甩马鞭,到公社卫生院后又急寻大夫打针治病。当大夫听说我一小时前一口吃了一百片土霉素后,先是一惊,后经检查我身体并无大碍时,方才对我说:“小青年,知道吗?你这是在着死”,唉,我哪里是在着死,不过是有病乱吃药罢了。
回到青年点后,我浑身虚脱,强打精神同我三姐夫唠了些家常平安问候的话。对于当天执意要回去的我三姐夫,我又麻烦青年点同学,赶着生产队的马车将其送到火车站。唉!我又瞒过了一劫。
青葱的岁月(35)休生养息
短时间内,出大力的庄稼活我已经不敢干了,只要一劳累,马上就犯病,灵验的很。就在这年的夏天,大队果园要人,每小队一名,获悉后,我自报奋勇告之队长,代表八队每天去果园工作。
大队果园位於八个小队的中心。在一个大小有一千米平方米左右的山坳里,靠北有一条小路通向外面的世界,出了山坳是四队,过了四队是八队,我每天上工需要走半个小时路程,这在当时的农村而言,己是很近的距离了。
山坳里没有什么名贵的树种,只有农村常见的桃树、杏树、李子树、沙果树,树尚不高,林下的树趟子内种着黄豆。
山坳进口处西侧是一溜五间的土坯房,两间是豆腐房,三间是住房,住房内北面是一铺大炕,因隔壁豆腐房每天做豆腐,将这三间屋北炕一年四季都烧得很热。
正因如此,又是地段中心,所以秋冬两季这里又是大队干部开会、议事的場所。地上还有个一头沉的大桌子,外加两把椅子,四个条凳。平时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常年吃住在这里值守。
旁边是豆腐房,大师傅家住四队,离这很近,他每天三点多钟便来此干活,等我们来上工时,他那里所有的活都已经忙完了。山坳里进口处北侧,还有两间平房,那是仓库和驴棚。
我们初来乍到的日子里,无非是给果树趟子里,豆子地松松土,锄锄草。几天之后,便让我带着老王头(永兴二队我曾救过王俊山的父亲)和另两位村姑,到离山坳不远处,(也就是横拦我们生产队那条枯水河的上游,用土憋了个小坝,蓄了些水。)我领着他们在水边垦了几分地开始培育树苗。
每天早晚,为树苗地浇两遍水,我和老王头各拿着一副扁担两个桶负责担水。那两个村姑,手拿大瓢负责浇地,上下午一共二十来挑水足够了。这四个人的活如果在生产队不够一个社员干半天,太轻松了,简直不算活。但是能到此干活的,在生产队也都不是普通人。我和老张头自不必说,单是给树苗浇水的两位村姑,一个是大队长的宝贝千斤,另一个是四队队长未来的儿媳。
这里的活轻松不累,拿家里壮劳力的工分,每天还有两角钱的外出工补助费。这是个养人的地方,正是我当时最需要的。本来那些树苗如果放到现在,无非是撒上种浇足水,地膜一盖,了事。到时保准出苗率极高,但那时这些东西都没有,一切用最原始的方式操作、费工、费力,效率低,当然啦出苗率也很低。
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长了,做豆腐的大师傅和我很对性子。咱俩话不多,但他每天都给我留一碗刚出锅的豆腐皮,松软、筋道、真香!听说还极具营养。
我在大队果园一干就是两年,其间我成了大队里的编外人员,经常随着治安主任到各村摸底,解决村民间的各种纠纷,随民兵连長各队巡视…什么闲事都管。实在无事可做,感觉无聊的时候,可以回果园装模作样地找些活干。
在我人生的旅途中,到大队果园的这段生活经历,看似平常,不可或缺。
通过在这里的磨练,我恍然一下子长大成熟了许多,仿佛连性格都在改变,遇事不再那样的莽撞冲动,为人处事也老练圓滑了许多,我懂得了什么叫“休养生息”,什么叫“养精蓄锐”。
青葱的岁月(36)盘锦行
盘锦行(二)
人心烦时总想出去转转,开开眼,换个思路,好多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
它同读书有异曲同工之效,这就是“读千卷书、行万里路”的真谛所在。方向定了,何处行?
我想到了盘锦,想到了下放到盘锦的二姐夫。
我二姐夫其人大脑聪明、思维敏捷,有才华。因此在松陵厂厂部当秘书的时候,便被前来视察工作,原东北局经委主任~孙为一眼相中,纳为己用,调入东北局为他当了多年的秘书。直至文革、直至走“五七”到盘锦。
到他那去走走看看,如果感觉那里不错,我也跳槽,树挪死,人挪活吗。
主意己定,回到沈阳,我买了一斤猪头肉,拎了瓶白酒,就登上南下的火车上路了。
由沈阳乘火车直奔盘山,下了火车,还不曾见到沟帮子的烧鸡,便看到了大街上正在举行在押犯人公审大游行。
那时没有武警,是公安干警押着犯人在敝蓬的汽车上,汽车一路慢行,一路用高音喇叭数落着犯人的罪行。每个犯人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其姓名与罪行。引著无数的行人驻足观看,我也在其中。
忽然一辆在我面前缓缓驶过的汽车引起了我的注意,原来一个老犯人脖子上挂着牌子的名字下面竟然写着;强奸牲畜犯。这五个醒目的大字映入我的眼帘,我完全被惊呆了。怎么人间还有此等罪犯?乱了人伦。
汽车缓慢地开着,我随其后,边走边听,我真真地听到了:xxx在生产队担任饲养员其间,强奸牲畜,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唉呀,这是重判。
此事我颇感新奇,待我返昌之后,将此事当新闻讲给社员听的时候,没想到,他们的反应更加令我感到惊讶,他们听完我的讲述后,不仅没有同我一样感觉惊奇,反而毫不在意地说:“那个“老更(jing)倌”是白天晚上都吃住在生产队牲口棚的饲养员。都是老光棍。他们也是人,一辈子说不上个媳妇,成天同哑巴畜牲在一起,有那么点个事实在不算啥”。
他们说得挺轻松,倒很看得挺开,听到他们轻描淡写的说词,我又一次的被他们的反应惊呆了。他们接着说:“要是成心抓,把所有的老更倌都找来,连唬、带吓,招者七八”。什么?太可怕了,我晕。
盘锦行(二)
从盘山下车后,我又登上了去曙光农场的小火车。下了小火车后,我感觉没有走多远的路便到了我二姐夫所在的仙水大队。他在那里给知青当政治指导员,在那时的知青眼里这是一个很有实力的领导。
那里的青年点是砖房,相比昌图的青年点大气了许多,集体生活的氛围很浓。但他们青年点到底有几栋房子?由于当时我没在意,所以现在也无从记忆。只知道人很多,总有几十号吧。
我到的那天是下午,同我二姐夫见面后唠了一会家常,我便带着初来的好奇心房前屋后的转了起来。怎么没有树?(有些新栽的小树),日头当午时,人在户外到那里去避暑荫凉呀?这里也没有像昌图那样的大水井,但青年点房前有压水井,那也很不错哟。但当同点里的知青一唠才得知:此井开始冒油花,己经停用了。
我随口问道那喝水怎么办?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水坑说:喝老天爷下的雨水呗,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什么?我一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来到了水坑旁,我看到了上面漂浮着的红鱼食,这不就是一个死泡子吗?这里的水多不卫生呀?能喝吗?我的胃也随之一阵的翻腾。
晚上,同二姐夫吃光了我带去的一斤猪头肉,喝干了那瓶白酒,口渴了怎办?反正那里的水我是一口也不想喝。想想有办法,我们熬了大半锅大米粥盛来当水喝。(听说后来不久这里便引进了清清的干渠水,终于解决了青年点生活用水问题。)
这里没有传统农村的鸡鸣狗吠之声,我渡过在农村最宁静的一夜,睡眠很好。由于在昌图下乡这么多年来养成的早起习惯,因此天一见亮,我便起床溜了出去,走走看看,不觉间来到了一个上面可通车的大坝上。
正好后面来了辆载着几个知青的大马车,我冲车老板友善的一点头,算是打过招乎,然后一偏腿,胯坐了上去,与车上的知青攀谈了起来。他们告诉我前面不远处有个粮站,顺着粮站再往下走就是胡家,辽宁省五七干校就在那,那里当时很出名。缘由是当年被四人帮割断喉咙然后处死的張自新烈士曾在此劳动过。
这时,我蓦然瞥见身旁一位缠着眼罩,带着墨镜的女知青,但觉古怪,经我问起;原来是插秧时,得了一种掉眼珠子的怪病。今天便是准备坐火车回沈阳治病的。一席话又将我惊住了,这都怎么了?怎么还会有这种病呢?转了一圈返回时,已是日上竿头七八点钟了。吃完早饭,我便与二姐夫告辞返程沈阳。
一路盘锦行,真真长见识。路靠自己走,哪里都一样。各有各的难,各有各的苦。当你吃着香喷喷盘锦大米的时候,你可曾知道曾有一位沈阳知青在插秧种水稻时得了一种会掉眼珠子的病。
当你知道在盘锦,雨后的螃蟹满地爬时,你又何曾知道生活在这里的知青和五七战士,每天喝着带鱼食极不卫生的天降雨水艰难地顶着毒毒日头,在水田里插秧薅草。他们没有条件,创造条件,开发着这片辽宁的北大荒。
比较着、思量着,我知足了。咱不能老是这山望着那山高,走近了,都一样。人不能比人,路靠自己走。
咱不是没有门路吗?没门路能咋地,咱不能飘飘浮浮地净想些没用地,人不管在哪,都得脚踏实地的生活,劳动创造财富,活一天,干一天,只要勤劳吃苦,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不是你的不强求,是你的谁也拿不走。年青人遇事不可只看眼前,往后的路长着呢,前途哇远大着呢……我有点想开了。
回沈后,我没有把我在盘锦的所见所闻统统告诉我二姐,怕其徒增无益地烦恼与掛念。
对于我二姐夫这样一个琴曲精通的文娱高手,一个舞文弄墨的文人,能在那种不招人待见的艰苦环境里生活,真难为他了。这样的生存经历我想他永生都不会忘记。
盘锦行,平复了我一颗曾躁动不安的心。在沈阳又休整了数日后,我便又乘车返回了昌图。
青葱的岁月(37)并点了
并点了(一)
出於私心,我们老三届六八初一年组的知青都不喜欢并点。我们现在仅剩七人(包括外队转来的3名初一年级同学)。但是,不管我们愿不愿意,喜不喜欢,作为大队的总体思路、构想、规划,这个点是非并不可的。而且选址就是我们永兴八队。
其目的就是借用我们这些在艰难环境中,经过四年锻炼,熟练掌握了生产技能,吃苦耐劳的年轻人,这是在当时农村一线,最强的生力军。又在最好的生产队,抽调来一位极有能力,经验丰富,年富力强的队长相配合,要在永兴八队打个翻身仗,摘掉穷帽子。
领导的意图无可厚非,领导的决心也很大,正在大力推进实施。所以对于我们老点几个知青摆不上台面的私利,是没人理会关注,没人关心的。打掉的牙,肚里咽,我们没有选择。
大队下力量要翻修青年点的事,在我去盘锦之前就知道了。等我回来去昌图后,不仅青年点己翻修完毕。而临队的一年组三个知青及三年组全部知青,都已并点进驻了下来,动作真的很神速。
都知道我们这个青年点是由老队部改造过来的,短短的四年,它经历了由生产队与青年点合用,后来生产队搬家了,这里又成了“青年点五七大院”,现如今成了个大青年点。这是我们入驻后的第三次改造。
原来的五间房由中间切开,中间开门,东西各两间分别是男女知青的宿舍。一进门中间的这间既是过道又是厨房。顺着两面的南炕,安了两口做饭的大锅。北面的东侧又安了口热猪食的铁锅,西北面是堆放烧柴的地方,整个屋里屋外,连同房顶都让泥瓦匠重新抹遍泥,还罩上了红砖的墙面。
比起以前破旧的队部、破旧的青年点、破旧的“知青五七大院”气派的太多了。东西两屋又安了两个站炉,那是准备冬季烧煤取暖用的。看来有人关心和没人关心就是两样。
想当初,我们刚插队的那几年,要是有领导这么关心,我们能吃那么多的苦,遭那么大的罪吗?但这种道理无处可讲,过去不管你是本份,今天所以下这么下力量来管你们,是有所求,有所用。
看来,利益的链条无所不在呀!
并点了(二)
新青年点建立了,新青年点沸腾了。二十多名充滿朝气的年轻人整合到一起,形成了一支新的团队,一股新的力量。过去我们虽不在一个青年点,但在沈阳是一个地区、一个学校,下乡后又是在一个大队,彼此间都有些了解,有的甚至很熟悉。因此见面生活在一起,没有丝毫的陌生感。
面对新来的大哥哥,大姐姐们,我们没有太多的主人感。反而是由于他们人多,竟有一种喧宾夺主的感觉。但是这种时候谁又会在乎这些呢?
他们的到来给我们带来最大实惠是不缺粮食了。玉米、高粱,由他们过去所在的生产队源源不断地送了过来。能吃饱饭虽然对于我们来说是一大奢求,但对这些来自其它较好生产队的知青同学来讲,却是极其平常的事情,他们也许曾经很少挨饿,也许就从来也不曾挨过饿。
随着人员的聚集,这个青年点又重新充满了欢声笑语。由富裕四队抽调来的新队长因回家吃饭不方便,早、午两顿便在青年点随我们一起吃,青年点与生产队之间的关系,这个阶段是最铁的。共同的利益,共同的目标,将我们紧紧地拴在了一起,我们都是一根藤上的瓜。
由于知青的并入,生产队己有四十来个壮劳力啦,加之新任的队长又不断地挨家挨户、磕头做揖地请人,每天出工的队伍比以前壮大了一倍有余。人多好干活,这句话一点也不假,沉寂了多年的小山村活泛了起来,每个社员的脸上也露出了看到希望的笑容。这时节无论是知青,还是社员,劳动热情空前的高涨。
农民是为了过上好日子,知青是为了好好表现,为来年的招工回城加分。
夕阳下,吃过晚饭,照例是青年点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扯闲篇的扯闲篇,下象棋的下象棋,炕上摆上桌子,四个人围着打朴克、赢香烟的。这是男生屋,女生屋内,心灵手巧的大姐姐,有织手套围脖的,有默默沉思假寝的,有说悄悄话的,也有象小家雀一样叽叽喳喳说闹打趣的。
大门外,院子里,文娱知青拉着二胡弹着阮,爱唱的随着乐器高歌一曲,给旷野、大地、山村,增添了活力。
一天的劳累,对于青年人来说,只要吃饱饭,睡好觉,那都不算事。而那时的我,每天依然如故地在大队果园里,参加着轻松的劳动。
青葱的岁月(38)人猪大战
不知谁由沈阳带回了两条小狗,一公一母,黑地白花很好看。大家给它俩起了个洋名,公的叫阿力,母的叫丽达,是不是很好听。两只小狗欢实的很,见到我们点上的每一个知青都既亲热,又兴奋的摇着尾巴转圈地蹦跳着,一刻都不肯清闲下来。
我们曾经下乡过的村庄。
它俩很守规矩,每天只要不是青年点的同学领它俩出去,它俩只在院内玩耍,从不迈出大门半步。
而其 最大的特点是认人。无论是本点的知青、外来的客人、五七战士,这么说吧,既使是它以前从未谋过面的,只要是沈阳人它俩都能准确无误地辩认出来,并摇头摆尾表示欢迎。反之、只要是农民,不管是当地的,还是外来的,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它俩都是见面就叫甚至撕咬,谁劝也没用,从来不讲情面。
一日,学校放暑假,老师领着学生帮助生产队到地里薅草,路过青年点门口时,被阿力和丽达拦住。并且扑上前去,将领队的女老师裤子扯坏,腿部咬伤,在当地造成了极恶劣的影响。为此大队干部勒令我们勒狗,我们哪里舍得,只是把狗看严了。
我们在曾经的青年点(点上的几位同学三十年回顾时的留影,左二是我)珍贵照片。
我们常带着狗越过矮墙,到隔壁的张大夫家去串门,每次去,张大夫的老伴从不亏待它俩,总想法给它俩弄点吃的。可就这样,一日张大夫的老伴跨过矮墙,到青年点想借点什么东西,被阿力、丽达看见,还是扑了上去,将其吓跑,人老腿笨险些摔到矮墙下。
直气得张大娘捶胸顿足,大骂我们这两只狗东西,没良心、交不透、白眼狗之类的…人家骂得对。这狗咋这样呢?那时的生产队长是由外村聘来的,早、午两顿饭入伙到青年点,一天两次到我们青年点来吃饭,我们就得每天给他看两次狗,不然的话,队长也不例外。
狗性如此,并不是人教的,面对这种情况,我们也没办法。因为它们来自沈阳,靠着灵敏的嗅觉天生就认得沈阳人。但不该因此排斥得罪咱们的同盟军~贫下中农呀。在农村,在人家地盘上,这么肆无忌惮的搞城乡歧视,你说该杀不?真该杀。但是由于我们的偏爱,谁又能舍得下手呢?
有一天午后,它俩竟在青年点后菜园里拖回一只老母鸡,这可把我们吓坏了。不用问,肯定是附近老乡家的。进了我们的莱地,让它们俩抓住,送到我们面前邀功请赏来了。我们冲它俩指指地上被拖得半死不活的鸡,摆摆手,又用手打了狗头两下。让它俩长记性,千万别再给我们捅漏子啦。
然后我们将这只奄奄一息的老母鸡,拎到后菜园,放生到园子外面的苞米地里。傍晚,后面园子外传来了叫骂声,细听,是因为鸡,果然是附近社员家的。
狗听得懂人话,很有記性,至此以后,外面的鸡再到我们青年点的菜园子里,阿力和丽达只撵不咬了。
狗通人性不假,但几十年来我阅狗无数,这么通人性,这么有个性的狗,除了它俩我闻所未闻更别说见识到了。
在乡下的日子里,丽达一直没揣崽,众说纷纭,我猜是因为这两只狗从不单独出院,又常常摽在一起,不给外面公狗机会才至如此的。
七五年我回城后不久,昌图传来了消息丽达下崽了,是一窝八只。唉,多虽多,仍不够,功亏一篑呀!九狗一獒才是真。
岁月悠悠,青山依旧,五十年过去(此照是2019年夏天在青年点原址拍照)现在我们曾经的青年点己淹没在一片绿田之中,而留在记忆中的那段日子仍在。
青葱的岁月(40)学习速记
一天晚饭后,我从男生屋出来,看见对面敞开大门的女生屋内,火坑上、油灯下、小桌旁,坐着一名三年级的女同学,时而疾笔,时而思索,不知是写算着什么?
出于好奇,我步入女生屋中,近前伸头细看。一张纸上横七竖八,左撇右捺,不知什么怪文,我实在看不懂她的杰作。便刻意玩笑搭讪:“大姐,你做学问呢”?她闻言抬头冲我友善地一笑,接着说道:“做啥学问,闲来无事,随便胡勾乱划,打发时间罢了”。
此女姓顾,名建东,上海人,父母都是知识份子。是早于共和国的大学毕业生。单从给孩子起的名字上便可以看出,当走出校门满怀爱国情怀,希望报效国家为己任的伟大志向。
建国初期的热血青年以极大的热情响应中央政府建设大东北工业基地伟大号召,来到沈阳,来到松陵飞机制造厂,雄鹰振翅要高飞,大展鸿图。结婚后给第一个孩子起名~“建东”。一位女婴在哭声中呱呱落地,带着年轻父母的理想和期望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顾建东其人,秉承着父母基因,不仅长得漂亮,且能歌善舞,冰雪聪明,学习极好。但其致命的弱点是:性格孤独,自视清高,难有交心蜜友。
文革期间,顾建东的父亲,因受解放前家庭背景所累,被造反派批斗、办学习班。其父具有中国知识分子的典型通病~好面子、脸皮薄,遇事又叫真。面对文革那个特殊时期,有理讲不清,有冤无处诉的现实,一时想不开,一气之下竟走上了绝路。(在自家的暖气管子上拴根绳上吊了)。父亲死后,其母日子也同样的煎熬。
顾建东是家中老大、肩下弟叫建中,也在松陵中学念书,读初二,一同下乡昌图,还有小妹建华,70届毕业生,被分配在北行副食圈楼当营业员。挨肩的姐弟妹三人建东、建中、建华,多么吉祥,具有象征意义的名字,曾寄托着父母的心愿与希望。(她、他)们各个聪明、俊美、精灵,在人生的道路上,却无从选择地演译着不同的命运。
顾建东受其父遗传基因所至,虽表面随和,但骨子里的性情孤傲,致使她无论是在青年点,还是在生产队都不合群,本人却不以为意。但是因其家庭背景复杂,常被嘁嘁小人嚼舌根,嘲讽、叽笑、议论。面对这些她充耳不闻,见惯不怪,看不出羞脑与不快,一切都封装在肚子里。
她每天与社员、知青出工下地劳作后,吃完晚饭,从不像同屋其她女知青那样或交头接耳说悄悄话,或叽叽喳喳乱喊乱叫,而她或是沉思,(谁也不知她每天在想什么?她的内心世界对所有人封闭),或是独自一人在院外漫步。她独来独往,鹤立鸡群,从不参与青年点其他人的任何活动。
今天她在油灯下涂鸦,被我撞见,问起内容,她初时搪塞。后见我语调平和,态度诚恳,心有不忍,便对我实言相告,她在独自学习一种叫“速记”的学问。
我惊讶好奇地问道:“谁在教你”?她说:“没人教,是自学”,“自学好呀”我快嘴多舌地接了声言不由衷的废话。由于我爱好文学,所以关于“速记”一词,早有耳闻。苦于不会,又不知去何处求教,思学之念早己植根心中。现在看到顾建东同学,在此学习“速记”喜出望外。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无费功夫”。
机会就在眼前,我岂肯错过。压住内心急于求学的焦躁,操起平和关切的语调问道:“难学吗”?她态度诚恳地告诉我:“学不难,学会学好很难”。听了这话,愈发勾起了我好强争胜之心,愈发引起了我求知学习的兴趣与欲望。
这时我终于憋不住了,急不可耐,开门见山诚恳地试探道:“我也闲来无事,想拜你为师,学习速记,你看可好”?我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表现得及其卑躬。逼得她实在不好意思用托词找理由搪塞我,只得勉为其难的点头应承了下来。我大喜过望,但她不许我以老师相称,告诉我都是摸索着自学,由她指导,让我跟随着她一同学习罢了。
我高兴地点头应承着。一刻都等不及了,当时便迫不及待地回男生屋,拿来笔和纸跟她学了起来。
油灯下,小桌旁。她在教,我在学,她开始向我讲解“速记”最基础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