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泉(文学博士,美国华盛顿大学法学院图书馆从事写作)(四)

人物经历 作家    3102
2022年0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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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泉(文学博士)(一)

《五零后的回眸》(二)

散文随笔(五)

《五零后的回眸》(三)


《五零后的回眸》(四)


  张泉,男,1957年3月15日出生于北京,美国中文作家协会永久会员。文学博士。1983年,毕业于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英语系。后赴英国基尔大学进修美国文学。1985年,获硕士学位。1987年,到美国马里兰大学进修美国研究专业。1993年,获博士学位。1995年,从东岸移居西雅图。1996年至2016年,在美国华盛顿大学法学院图书馆工作,现已退休。期间从事中、英文写作。作品有散文集《紫藤簃》《自別故園幾經秋》《伸出蒙恩的手》和文集《無聲的侍奉》,以及回忆录《五零后的回眸》上下卷和《创作回顾》之外,还有长篇小说《离乡人》。英文著作有长篇小说《Expatriates》,短篇小说集《Trojan Rooster》。


  英文作品曾发表于Folio: A literary Journal《富丽欧文学》,Wisconsin Review《威斯康星文学》,The Armchair Aesthete《扶手椅上的美学家》,Timber Creek Review《林边小溪文学》,Christian Courier《基督信使》,Kimera: A Journal of Fine Writing《朦胧文学》(获一九九九年Pushcart Prize提名),Wordsof Wisdom《智慧的语言》,Five Points《五点文学》,Pangolin Papers, 《攀格林文学》(获一九九九年Pushcart Prize提名),再版《城垣文学》,The Long Story《中篇小说》,Red Rock Review《红磐石文学》,The Minnesota Review《密尼苏达文学》, 其中两篇获一九九九年 Pushcart Prize 提名。


  中文作品曾发表于《世界日报》、《神国杂志》 (贰篇) 、《举目》(叁篇)、《生命季刊》、《传记文学》(肆篇)、《文学台湾》、《台湾风物》、《台湾文献》(两篇) 等。






张泉作品《五零后的回眸》部分章节


温暖提示:


  张泉作品《五零后的回眸》分上卷和下卷:


  《五零后的回眸》上卷"面包会有的"时代 涵盖大陆上世纪五、六、七十年代。由《国府大院》、《北辛庄》、《桂春园/编译局》"三部曲" 组成。


  《五零后的回眸》下卷 "一切都会有的"时代 涵盖大陆自1978年12月18日"改革开放"至今。由《二外》、《留洋》、《旅居》"三部曲"组成。


  《五零后的回眸》已正式出版上市,由于版权问题,这里只无序收录书本中部分内容,阅读全书,请上亚马逊搜索购买,美国以外的读者可以在 book depository 上购买。


  如对“有声频道”感兴趣,可上 喜马拉雅,搜索“五零后的回眸”收听,全部一卷,三部曲:国府大院北辛庄编译局


书名中英文对照:

  《五零后的回眸》上卷 => Generation Mao: a Memoir Volume 1

  《五零后的回眸》下卷 => Generation Mao: a Memoir Volume 2






《二外》(三)


十三、悟出牛顿四律


  人世间有些事情其实早该知道,但本人却不善于观察,迟悟了许多人生的基本现象和规则。比如坐车买票原是天经地义、不足挂齿的小事。本人家住北京,经常搭乘公车上学或回家,这也没什么好谈的。搭乘北京公车,特别是在上下班高峰时节,需要费些力气,也是有目共睹的常事。有的公车见车站等车的人太多,也有不停的。有的甚至于开离该停的车站一段后再停下,把下车人放出。不少人,包括本人在内,也曾试图扒在车门外强行令车开门。遇到这种无理可讲的时刻,那就看谁的嘴皮子过硬了。以此法挤上车后,售票员除了骂你“找死”外,还振振有词地讲什么“怕迟到,早干嘛来着?偷什么懒啊!”冒着生命危险、费劲巴力地扒车门后挤进公车的乘客,包括本人在内,只好回嘴喊道:“装孙子不停车,再早等车管什么用!”一路上骂声不止、直到下车。下车前售票员少不了盘问你是否买了车票或出示月票。即便不是高峰的时候,也不列外。你一上车,售票员少不了要你买票或出示月票。这就是我所经历的北京公交车的常识,司空见惯,不足为怪。


  一天有两个79级同学陪我进城买东西。买什么已记不清楚。搭车时,很奇怪,一块上车,这两位大摇大摆从女售票员身边经过如入无人之境。我断后,却被售票员拦住买票。我脖子上挂着月票,明知故问。我也懒得搭理她。到了站,二位陪我进城的贤弟又目中无人地从售票员身前走过下了车。那位要我买票的售票员一声没吭。


  进了商店,有两位女售货员值班,店里没有其它顾客。我一边走向摆着我要买的商品柜台,一边跟他们打招呼。陪我买东西的二位无事可干,一边聊天,一边向和我相反的商品柜台走去。当我走到我要买的商品柜台时,发现两位女售货员并没有过来照应,而是格外殷勤地招呼着我那二位贤弟。我的气不打一处来,我是买东西的顾客,主动和她们打了招呼,她们不照应;反而去照应不买东西的、逛商店的闲客,岂有此理。


  后来才琢磨出这其中的奥秘、缘由。除非你是高官显贵、名人明星,人与人往来接触、接人待物的潜规则是以貌取人的。这并不像什么牛顿第几定律那样玄妙深邃,但毕竟还得经过苹果落地砸头,牛先生才痛定思痛地悟出此道。本人对以貌取人的迟悟,实在是因没有自知之明所致。如同“货比三家”,亲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种种后,才顿开茅塞、恍然大悟。陪我进城买东西的两位贤弟是二外校园内有口皆碑的“帅哥”,老中青中的“青”英。鄙人三生有幸,提早喜结姻缘。不然凭着“半残“之躯(据说一米七以下的男士为“半残”)在余生会经历更多爱答不理的冷落和凄凉。此乃是我在二外对“先天优越”的开悟。



十四、英语广播竞赛


  1983年5月,我们即将毕业前,时任二外英语系系主任张秀桂找我谈话。内容是让我领军,挑选三位同学,代表二外参加中央电视台举办的第一届高校《星期日英语》智力竞赛。那时电视并不普及,在学校里也无暇去看什么电视节目。我对中央电视台《星期日英语》的栏目一无所知。也从来没参加过任何智力竞赛,更不知道何为电视台英语智力竞赛。张秀桂放出话,不管竞赛结果如何,只要我们能代表二外参赛,英语系将全力支持,参赛者毕业分配优先。我只好答应。倒不是因为毕业分配优先的应许,那时我已被加拿大西门菲莎大学研究院录取(Simon Fraser University,缩写:SFU)正在申请入境签证。


  我知道系主任让我领军参赛表明她对我的信任,我想这其中也有她的难言之处,所以当场接受了这个挑战。当时77、78级早已毕业。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79级不仅是最高年级,而且在百十来号人中确实人才济济、各有千秋。不乏出类拔萃的英语俊杰。经过一番斟酌、酝酿,我决定挑选一班的吴涛、三班的朱宁和六班的李文心。吴涛才貌双全、聪明过人;朱宁有胆有谋、遇事不愁;李文心反应机敏、智力超群。请来三贤一摊牌,大家一拍即合,同心参赛。


  接下来准备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全无记忆。只记得开赛的头天,以落枕即睡自居的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虽然有生以来当众献丑的事没做过,类似于在全年级面前检讨躲避早操的事是时有发生的。此次出师亮相是在中央电视台上,在全国电视观众面前。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那时不要说输赢胜败难测,就连谁是我们对手,竞赛内容包括那些项目,一概不知。正常的觉是睡不成了,只好在昏睡中熬到天明。



  我们那次竞赛分两场进行,上午彩排,下午正式比赛。对手是我79年报考全国重点高等院校第一志愿中的北京外贸学院。二外属“一般高等学校”所以从竞赛横向排列看,两校不是旗鼓相当的对手,而二外在等次上略逊一筹。上午彩排的结果也证实北京外贸学院参赛实力在比赛各项中明显强于二外。


  中午休息时,有些二外前来观摩助赛的同学对上午的彩排结果大失所望,不少流露出气馁的表情。我抓紧时间总结教训,并和李文心商讨突破“通过手势猜出英语谚语”的技巧。下午正式开赛后,我们四人背水一战。大家同心合一,认真对待每一个项目和提问。比赛中李文心用心观察、领会并迅速而准确地猜出我对 “a stitch in time safes nine”的手势,使我们积分领先,反败为胜。最后击败了北外贸。得胜后的喜悦自不待言。


  第一届高校《星期日英语》智力竞赛的主持人是英籍华裔彭文兰女士。在网上一位署名“守朴自乐斋斋主”在一篇题为“我的外籍英文老师”中如此描写这位80年代初跟过电视学英语无人不知的英籍华裔:


  彭文兰既娴雅淑静,又透着雅致和大气;她梳着两根小辫子稚气未消,穿着朴素得就像一个中国农村姑娘,白衬衣蓝布裤子,脚蹬一双当时国内时兴的一根带攀的布鞋。说起话来总是面带笑容,她那很特殊的声音立刻会吸引你的关注,她是个地道的BBC (British Born Chinese,英国出生的中国人),英语纯正、优雅、层次分明,带有磁性。无论从她姣好的面貌、优雅的气质到丰富的知识面,以及清新自然、活泼的教学方式,都让人感觉到什么叫真正的电视节目主持人。



  彭文兰主持此赛时秉承公正、不偏不倚,对每一位参赛的人都温文尔雅、一视同仁,给我留下很好的影响。竞赛后我们有机会和彭文兰保持联系,并通过来往认识了她的姐姐彭静芙。彭静芙那时在中科院研究生院给首批博士研究生进行英语集中培训。她们姐俩的母亲,据说是广东后裔。父亲是江苏人,国军海军,抗战胜利后到英国接舰时在英国不幸染病住院,在那里两人相识、喜结姻缘,后定居英国伦敦。


  言归正传,高校《星期日英语》智力竞赛得胜的消息使二外人心大振,参赛的四人除获二外“嘉奖”外,系里还发了薄酬奖励。特意召开全系“交流经验”大会,让我代表参赛四人讲话。具体讲了些什么早已忘记,但有一点确实是实话:我们虽然击败了重点院校北外贸,那也仅仅是反败为胜。如果没有彩排的机会的话,我们是输定了。竞赛的胜负无法说明各校的教学质量高低,更不能说明我们比别人好,只能说明我们有好有坏、不相上下、平分秋色。我的一席话言不中听、使系领导大失所望,但毕竟我们不负众望为二外英语系赢得了第一届高校《星期日英语》智力竞赛。对此他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十五、没有不散筵席


  1983年夏季,79级全体毕业。我和妻子林东宁那时意想不到地被拒绝去加拿大的签证。理由是1978年2月,林东宁放弃了加拿大籍,加入中国国籍,成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据签发加拿大签证的领事讲,“没有人放弃过加拿大国籍!”言下之意此举是对他们的侮辱。林东宁加入中国国籍时《中国青年报》曾以题为“北美洲燕子飞回来”加以报道。1980年7月15日《中国青年报》发表了她放弃加拿大籍后的“遗憾吗?”短文:



  1980年7月15日《中国青年报》同期第三版,正好是短文“遗憾吗?”的另一面,刊登了唐恺的题为“我的自修生活”。以前只听说他是一位有名的法语专家,《毛泽东选集》的法译本由他最后定稿。透过他的文章,才知道大名鼎鼎的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院长唐恺是自学成才,用他自己的话:“我没有上过高中,也没有上过大学。”



  文革时期唐恺身为副院长和其它“几个院领导都被批斗,其他领导在那种情势下都不得不低头弯腰,独他昂首挺胸,同学生对着干。一次,是个冬天,他又和学生对吵起来,一激动,头一甩,连戴的毡帽子都甩得掉了下来,真是‘怒发冲冠’了。”文革结束后,唐恺主动要求调离二外,到中联部担任了一个司的司长。曾在二外“童怀周”将“天安门革命诗抄”编印成册缺乏纸张的关键时刻伸出援助之手,“经中央宣传组的王揖同志,从人民日报搞到第二批纸。” 1979年3月至1983年9月,正好是我们79级四年学习期间,唐恺返回二外就任院长。79级毕业生的毕业文凭、学位证书都是唐恺签名。



  参加《星期日英语》智力竞赛的四人中,吴涛考上国际关系学院研究生、朱宁选择贸促会、李文心留校任教。我原定不参加毕业分配,被拒签证后,选择留在二外英语系教书。



十六、藕断丝连之情


  最近有机会看到自己二外毕业“自我鉴定”和韦颉签名的“班组鉴定”,有感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三十八年像流水一样昼夜不息,转眼即逝。


左起:靳为民,吴涛,方明,安伟,刘韶华,李文心,朱宁,郑春(83年毕业联欢)


  二外毕业后,我留校一年,和吴正、李文心在英语系任教。79级留校的不少,包括老八班的周荧和陈宁。留校一年中除了和吴正、兰京夫妇来往外,那时在贸促会工作的单身汉朱宁和我们来往比较频繁。此公原是78级学生,喜好交际,中途曾“留洋”。一年半载后“杀了个回马枪”。时值78级已毕业,赶上79级末班车。我们不是同班同学,也不知道何时相识。只记得一次在二外北门外的小吃店,我在排队点菜,只听身后有人讲,“两个菜就够吃的了……”此兄站在我身后。就这样他是靠着“蹭”我的饭互相认识的。以后经常放学结伴回家。他的家我从没去过,也没被邀请过。差不多每次回家他总是陪我先到我家,一块吃晚饭。饭后聊够了天,才扬长而去。


  我们那时在小英子胡同编译局宿舍小楼里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两居室公寓。三层小楼里一共只有六家,每层两家,我们住三层。对门夫妇在外留学,所以三层只有我们一家。小楼外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和非常体面的院门。妻子六十年代曾随父母去日本讲学,对日本人简洁的室内布置留下深刻印象。所以我们的卧室没有家具,地上铺设从北戴河购买的类似“日本”榻榻米的地毯式草席,客厅摆着我们结婚时买的一对单人沙发和书架。被拒签证后,我们将“机票”旅费转换成冰箱、彩电、洗衣机。


我父母亲坐在客厅


朱宁和许莉寄给我们的照片


  朱宁公差回来总是带回在北京买不到的东西,诸如一篓子无锡河蟹、一整串儿的广东香蕉、或白兰地之类的酒品。河蟹倒进水池子里却爬出来,躲在厨房的角落里。青绿的广东香蕉,只能放在室内当成展品,只能看不能食。后来我们到英国留学后,他还曾带着那时还是女友后为伉俪的许莉到我们在小英子胡同编译局宿舍小楼,讲述当年我们和彭文兰一起用碳炉火锅涮羊肉的狼狈情景,以及他那百吃不厌、千篇一律的酱油、麻油、葱花外加荷包蛋混合而成的担担面。



  朱宁后来美国密歇根州安阿堡法律学院读书期间,得知我们1986年底从英国毕业后申请到美国东部马里兰大学攻读博士学位,便带着许莉远道驱车赶来看望我们。我还记得我们刚刚从朋友家搬出,搬进一间一居室宿舍,行李还没打开,他们夫妇已到。饭后大家只好将就着在地板上席地而睡。夜里突然听到许莉惊叫。原来夜里竟有蟑螂从她头上爬过,由此惊吓而醒。使我想起毛信理当年出洋相时讲得那句中国古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自此我们有不少往来。91年我父母来访,我们也曾带着他们去朱宁当时在俄亥俄州克利夫兰律师事务所实习的公寓。以后朱宁夫妇有了孩子、我们搬到西岸西雅图后,也没断过来往。只是朱宁公务在身,成了忙人,很少打照面。更多接触的的是许莉和他们女儿Kathy。

马里兰巴尔的摩内港


靠近克利夫兰的伊利湖


李文心、何绍仪和我在华府留影


  在马里兰期间还看到过刚刚从德州贝勒大学毕业的李文心。他北上普渡大学攻读博士学位顺道来看望我们。李文心在二外不仅是我的同学、而且是参加《星期日英语》智力竞赛的功臣和战友、留校二外英语系的教友、美国文学的爱好者。我还记得他在宿舍前的停车场上吃过一张罚单,他随即当场撕毁,满不在乎。大有初出茅庐不怕死的气质。普渡毕业后,他曾在我们华盛顿州近邻爱达荷州教书,因公来过我们西雅图的寒舍。以后搬到东岸纽约长岛大学任教后,有过电邮通讯,但后来失去联系。



  刘梅来马里兰和西雅图看望过我们。起初她在匹兹堡大学攻读教育学博士,毕业工作后曾来西雅图开会。透过刘梅,我有幸拜读了杨立新早年写的两本自传体大作,为我们二外79级也有写作人才而骄傲。以后因种种原因和刘梅也失去了联系。


  在马里兰期间还看到过吴涛和安伟。还记得84年出国前,朱宁有意请客为我们饯行。不知谁走漏了风声,吴涛和安伟不请自来跟着蹭饭。我们一起到当时位于西单南大街绒线胡同的四川饭店。吴涛和安伟说他们认识朱宁很长时间才吃上这顿饭。朱宁反唇相讥:有的是认识他的人比他们长的,还没吃过他的饭呢。


  1995年我们来西雅图时,吴正已从加拿大安大略大学获取社会学博士,应聘回母校(不列颠哥伦比亚)维多利亚大学任教。听到我们搬来西岸,他和兰京特意前来探访,久别重逢,不亦乐乎。应他们邀请,我们还专程坐船到美丽的温哥华岛上回访,并一起参观游玩了百花争艳的布查德公园、观看了有名的花园夜景和烟火表演。使我想起84年在我们小英子胡同公寓三层楼面东的阳台上和二外同学老友一起观看天安门烟火表演的情景。那时分配到人大会堂工作的“老尹”尹中言也在场。一别三十八年,“弹指一挥间”。也不知“老尹”今在何方!


  二外同学中,唯有四班的桂丽算是同城近邻。那还是一次偶然巧遇。九年前在为一个朋友追思会上讲话时,被一位坐在台下编译局老友认出,会后专程探访并邀请我们参加一个家庭合唱会。盛情难却,按地址找到府上时,在引吭高歌的女歌手中巧遇桂丽。虽然我们不同班、以前在二外只打过照面没说过话,但在他乡相遇,一见如故。79级百十号人中除了老八班和新组合的二班同学外,我很多都只是打过照面没说过话,真正认识的并不多。几年前我曾试着发电邮和同学联络,作为消遣有时还寄给大家一些即兴之作,还差点闹出笑话。


  我前面讲过“人世间有些事情其实早该知道,但本人却不善于观察,迟悟了许多人生的基本现象和规则。”我曾与二外同学分享一篇图文并茂的短文“动物世界的启示”。有位四班同学回函称我为“老兄”,我就在电邮网上和人家称兄道弟地攀谈起来,岂不闹出笑话和误会?到我迟悟出自己的愚拙时,已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二外英语系79级6个班级同学名单(原8班同学黄色注明)


  这几年和大家分享拙文中,有机会联系到不少多年杳无音信的老同学,包括一班的陈宁(原老八班),二班的杨立新、吴建春、庄继尧,三班的单蒲,四班的刘劲松、蒋雅兰、王碧波、陈登明,五班的吴正、徐艳、,六班的李文心、张明源等。



十七、79级影集荟萃


  感谢蒋雅兰寄来摄于1979年9月照,这不仅是她们“到北京上学的第一张照片”,而且,据我所知,很可能是第一张二外79级同学的照片。单蒲寄来摄于1979年10月四人合影,也是数一数二的早期79级同学照片:


左起:刘劲松,蒋雅兰,陈志强(4班),张璐(法语79级)


左起:张明源(6班), 陈育祺(5班),欧建成(5班) 摄于1979年9月北京香山单蒲(老5班), 摄于1979年10月


单蒲, 欧建成在英语系楼顶上



欧建成,单蒲在英语系楼东门前


崔红,于东升,单蒲,荣宝良去颐和园玩 摄于1979年10月


  感谢庄继尧寄来当年三班“八条汉子”(八个和尚?)的玉照:


前左:梁小宁、荣宝良、陶鸣、于东升;

后左:徐大君、王小军、彭克、杨凤山


  感谢陶明寄来三班的集体照,感谢崔红的注释:


前左:段国辉、朱咏梅、邱琼英、刘something、杨文君、崔红;中左:郝小华、陈秀清、张玲、陶明、王小军、彭克;后:杨凤山、荣宝良


  感谢单蒲寄来的三班老照片:


  3班男生,前左:王小军,徐大君,梁小宁; 中排:单蒲,荣宝良 左起:梁小宁,杨风山,单蒲,王小军,于东升,荣宝良, 后排: 杨风山,于东升,摄于1981年去颐和园玩徐大君,摄于1981年去颐和园玩


左起:杨风山,荣宝良,于东升;后左: 三班同学, 摄于1981年去颐和园

徐大君,进修生,梁小宁,王小军,单蒲

感谢蒋雅兰寄来四班1980年的合影和注释:


前左:尚若海、李冰、闫青云、于芳芳、陈登明 中左:陈志强、王碧波、王大鸣、蒋雅兰、贾爱兵、刘劲松、孙丽娜、桂丽

后左:靳为民、王珉、王健


  感谢支楠寄来一下两张新四班部分同学合影和注释:


陈登明,王大明,陈志强


前:陈志强,尚若海,方明;后:王碧波,支楠,于芳芳,李冰


  感谢赖勤寄来老五班1980年合影和注释:

前左:徐艳、董庆文、陈育琪、尹中言、杨育勇、欧建成、杨辉

后左:陈焰、林宝红、杨青、徐冬妮、赖勤、陈小宁、秦文洁、王梅


  赖勤还寄来新五班1983年合影和注释:


前左:尹中言、徐升全、陈育琪、吴正、Dr. Strite、虞华彪、沈明涛、欧建成

后左:林宝红、赖勤、徐冬妮、秦文洁、陈小宁、徐艳、王梅、杨青、周少环



  感谢陈宁寄来一班1983年毕业时全班在香山合影:


左女生:阎青云,赖勤,冯新增,郝小华,徐艳,宋英,杨立新,段国辉,于芳芳

男左:方明,郑进文,赵维宁,杨风山,宿荣江,安伟,马彪、吴涛、靳为民



  这些宝贵的照片弥补了年久淡忘、支离破碎的记忆、唤起了对随风渐远的当年、风华正茂、多思多梦青春的怀念。



十八、游子别来无恙


  收到陈宁发来的一班1983年毕业照,便想起最近李丹在电子邮件里的一封短信:


张泉学长:

  您好!我叫李丹,您不会记得我的。我七九年入学后分在一班,班长是常丽萍,副班长是李伟。宋瑛、阮枝兰、尹忠言、安伟、吴涛。。。。我和他们同班。我们班有个印尼同学叫伊拉,我和郑丽敏与伊拉三个人分在一个宿舍,说是照顾外国学生,我跟着借光了。


  一年级快结束的时候,我病休了,休学一年后“蹲班”去了八零级,那年因病而当留级生还不少呢,梁小宁、陈焰、庄继尧。。。难怪你文中的名单上没有我。


  你的大作我一口气读完,这是泛读,还打算精读一遍。文中所述太精彩了,把我的记忆拉回到三十多年前。不但佩服你的文笔,更佩服你保存了那么多历史原件。你还留着校徽呢吗?呵呵,我留着呢。。。。。。


  在编写“二外”一文时,许多老同学为我提供了不少被遗忘的轶事。原老八班同学董克飞在“二外英语79级”微信网群中写道:


  记得我们毕业时全班去北戴河游玩吗?不记得是八班还是一班?或是两班混搭,中间碰到老外我们上前去对话,还被人拦下来了。大家还买了不少螃蟹,大家一起煮螃蟹、吃螃蟹。这些美好的回忆仿佛就在昨天。我记得当时有安伟,可能是两班混搭的。。。。。。现在想起来如同昨天刚发生的,觉得同学好亲切。



  经克飞提醒,我也想起此事,并从影集中找到这张模糊但很珍贵的照片,正像克飞讲的“中间碰到老外我们上前去对话”而且合影拍照,内中依稀可辨认出老八班韩萱、董克飞,四班的陈志强、王建,五班的杨辉。此照是在八班解散之前、一年级结束的第一个暑假,也就是80年夏天。由英语79级暑期留校“闲散人员”组成。我还记得老八班的还有黄银芳同学。我那时正筹备当年九月初的婚事,未婚妻林东宁暑期回温哥华探访父母,我一人在京无聊,所以也加入了北戴河游玩大军。



  六班鲁边在“二外英语79级”微信网群中写道:


  记得是大四吧,全年级上王文炯老师的中译英课。王教授知识渊博功力深厚,上他的课同学都诚惶诚恐,更不敢随便发问质疑。记得到提问阶段突然有人举手“发难”,是在我左后方后排的张泉。他问衙门这个词英文如何翻译。王老师回答说就是Yamen,看大家都有所疑惑,王老师说去查Oxford字典某某页看是不是。很佩服张泉的大胆提问和王老师惊人的记忆力。


  六班张明源在网上接过话来写道:


  那是留校好几年了。王教授太太好像是登公共汽车失脚摔了下来,后去世。二外组织校车拉教工去城里开追悼会,我也去了。看到王文炯教授老泪横流,我心里很难受的。


  善解人意的三班崔红发来了此照:

崔红、陈宁、谷德昭老师、李伟


  老八班的陈宁、二班庄继尧同时发来了此照:


  王文炯教授2017春节


  无独有偶,谷德昭老师和王文炯教授都是教我们翻译课的老师。看了此照三班陶明感叹道:“二外一代名师,没想到书房书桌竟如此‘寒酸’好敬佩王老师。”不愧为“一切都会有的”时代的写照!


  老八班的陈宁最近发来她对二外的美好回忆:


  读到张泉写的二外回忆,引发历历在目的二外生活。与张泉一起进入老八班,而且是同桌。每天晚餐在校园散步练习口语,我就是他最好的练习对象,我练听力。当时的八班一共16人,9个女生:杨立新,郝晓华,董克飞,韩萱,我(陈宁),陈燕,黄银芳,杨文君,周荧;7个男生:韦劼,郑捷,刘亚伦,张泉,尹世荣,荣宝良,彭克。八班是很有特点很团结的班级,北京同学都非常照顾外地来的同学,郝晓华就像个大姐姐照顾我,跟我一起去买床单,被褥;在我们几个女生一起献血后,还帮我申请特殊补助,我用这个钱买了一件短大衣过冬。


  我记得全班同学一起打排球,一个传一个,我们有几个人从来没有打过,刚开始只能打几个就掉地上。后来大家一起努力,到我们几个保护对象的手中时,其他同学就到跟前来,准备随时接球,后来传球次数越来越多,能传几十次都不掉到地上。那是我们八班精神的写照:相互帮助,一个都不能少。


  特别记得跟张泉的一次对话,那是受到一个大哥哥教育的对话,当时我还大哭一场,为此开始反思自己傻傻与人相处的方式,对于张泉可能不记得,但对我是非常重要的一课。我是从学校直接考入大学,所以与人相处都傻得不行不行的,直至今日还是很单纯。

五班的赖勤最近发来大三暑假5班部分女生从塘沽乘船到大连旅游的照片。赖勤自称“开创了二外79‘自由行’的先河吧。记得当时二外杨付院长曾为大连海运学院的院长,凭他介绍信,我们几个免费入住大连海运学院。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睡在教室的桌子上‘睡’在同桌的你”


  庄继尧补发两张旧照[ThumbsUp]?



  正准备在此收尾时,在“二外英语79级”、“不老”传奇微信网群中同时传来老七班(新四班)同学方明的消息:


  张明源:方明让我和大家共享他的近况。四月八日和九日,方明去温哥华参加温哥华北岸乒乓球公开赛。拿U1000单打冠军;双打冠军和五十五组单打冠军。一个赛事拿三金,创个人记录。自2012年开始参加到现在,方明已拿十七个冠军


“二外英语79级”微信网群的反应是:


鲁边:明源代问方明好,当年他足球踢得很好,速度奇快,是边锋


庄继尧:好像是左脚将


鲁边:记得是右边锋


张明源:我和方明打电话时,多次讲到在二外踢足球的回忆。你和不少人名字平常提起。不知大家是记得,我不会踢的。一次,我被强迫做后卫。方明是敌方前卫,带球向我靠近。我猛一脚,踢在方明脚腕子。只见他在地上疼的打滚。从此,我的名字进入不会踢球的黑名单。再也没参加踢球。


张泉:明源,黑名单里有我垫背,好不容易踢进一球,结果方向搞错了


庄继尧:俺也不会踢,但总喜欢踢。有一次把旅游80一个猖狂的边锋连人带球铲飞了。。。泉哥球技不错的,那次是故意的。


张明源:我以为大家不记得。


张泉:从此名落孙山


庄继尧:黑名单上记着呢。泉哥的记录是“一不高兴就拿本方守门员出气”。


张明源:我跟方明回忆此事,笑出眼泪!。。。我记得@quan zhang踢错门时,对方传来一阵极响的狂笑。


张泉:一脚定乾坤


庄继尧:省得谁也进不了球


张泉:没有僵局


李天明:庄继尧记性太好了


鲁边:主席踢球也是好手,颇有左树声风范,永往直前,但后两年基本不踢了


李天明:鲁边过奖了,我实际不怎么会踢的,与你们几个高手有距离的。就是有点愣头青的模样……


“不老”传奇微信网群的反应是:


李天明:老‘胡’又回来了。


陈宁:宝刀不老,连斩三金


赖勤:方明越来越年轻,似乎比上学时还年轻


方明:我打五十五时,人家问我够不够?


张泉:别来无恙?昨天刚刚放进玉照(页41-42),作为见面礼


方明:无恙。赖勤刚说,和上学时有比。


赖勤:得瑟


方明:再不嘚瑟,时光就真的留过去了……


“再不嘚瑟,时光就真的溜过去了”不愧为“一切都会有的”时代的名言和写照!


结语

  我非常遗憾没能参加2009年入学30周年聚会,但从吴建春发来的合影中依稀辨认出崔红、李天明、安伟、尹世荣、尹中言、李询、吴正、吴涛、王健、韦颉:


前左:宋英,李天明,陈艈祺,徐艳,安伟,尹世荣,尹中言,徐升全,李珣,虞华彪,王碧波

后左:崔红,徐冬妮,吴建春,孙永福,韦劼,赖勤,王健,杨建华,闫青云,陶鸣,吴涛,单蒲,杨育勇,董庆文,吴正,梁小宁


感谢王碧波发来的诗意盎然的邀请信(我至今保存):


亲爱的同学

你在哪里

我们在寻找你

你可知道我们的同学录里不能没有你

亲爱的同学

你在哪里

我们在呼唤你

你可知道你的消息是我们最大的惊喜

亲爱的同学

你在哪里

我们在想念你

你可知道你的出席是我们下次聚会最美的身影

亲爱的同学

我们在这里

请把你的联系方法添加到表格里

到那天,我们重逢欢乐在一起

就像当年在二外,

教室、操场、食堂、宿舍里

风里、雨里、哭里、笑里

处处都有你


(组委会)

2009年7月15日


  我更遗憾没能参加2013年毕业30周年聚会,感谢徐冬妮寄来的合影:

https://flickr.com/photos/30775447@N06/sets/72157634888032996


  感谢徐艳转发的李天明主席肺腑之言,我至今不能忘怀:


  亲爱的老同学,你好吗?


  已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窗外月光如水,每栋楼的窗户没有灯光,一行行的排列着,让人想起月初清明扫墓时看那漫山遍野一行行,一列列的墓穴。我在那里?你在那里?记得30年前此时此刻我们在一起,却‘各怀鬼胎’,不告而别!此生我们还能再见一面吗?还是我在那里,你在这里,却永不复见?我有一个不断重复的美梦:总也毕不了业,学业没有尽头,你还和我在一起……


“第一次见面看你不太顺眼

谁知道后来关系那么密切

我们一个象夏天一个象秋天

却总能把冬天变成了春天

你了解我所有得意的东西

才常泼我冷水怕我忘形

你知道我所有丢脸的事情

却为我的美好形象保密

如果不是你

我不会相信

同学比情人还死心塌地

就算我把你冷冻结冰

你也不会恨我

只是骂我几句

如果不是你

我不会确定

同学比情人更懂得倾听

我的弦外之音

我的有口无心

我真的想念你

一生一世的老同学”

毕业30年聚会你来吗?我们会再见吗?


李天明


有道是: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但愿此篇拙文能帮我们一起

追忆那斑驳的岁月、

寻觅雪地上的脚印、

带给你我哪怕些许的

怀念、憧憬和珍惜。



读者反馈节选


• Email:文章读起来很亲切,特别是那些细节小事,希望更多的同学可以看到。 -----吴涛 (一班)


• Email:你的大作我一口气读完,这是泛读,还打算精读一遍。文中所述太精彩了,把我的记忆拉回到三十多年前。不但佩服你的文笔,更佩服你保存了那么多历史原件。你还留着校徽呢吗?呵呵,我留着呢。 -----李丹(一班)


• 微信:读到张泉写的二外回忆,引发历历在目的二外生活。……大学是我人生过得最幸福的时间~~~~感恩同学情谊!

------陈宁(老八班,新一班)


• 微信:这些美好的回忆仿佛就在昨天。……现在想起来如同昨天刚发生的,觉得同学好亲切。

-----董克飞 (老八班,新一班)


• Email:看了你的二外回忆录。边看我也回忆起了不少往事同学和那时的岁月。做为“日记”,你真是个有心人,收集多观察细。不过坦率地讲,站在读者的地位上,谁又会有兴趣看这类与自己不想干的“平凡日记”呢?除非你就是把它作为日记自娱自乐用的。或者你也许可以在二外79微信群里发表,相信会引起大家对往事的共鸣。对不起,我说话干巴,就是直想直说了。

-----杨立新(老八班,新二班)


• 微信:读来倍感亲切。虽然只比你小几岁,但内心世界完全不一样啊。读来不但有共鸣,更是学习、提高。

-----庄继尧(二班)


• Email:你的大作我都读了一遍,很好, 特别是二外篇,正像大家说的一样,把我们又带回了当年的二外生活。我手头上也有几张老照片,现发给你,供参考。致意。

----单蒲(老五班、新三班)


• 微信:多谢张泉大哥发来的邮件,一鼓作气读完了“二外”,非常精彩,勾起了很多二外时的美好回忆。​ ----梁小宁(三班)


• 微信:兄长厉害。文情并茂、赏心悦目。好文笔,治学严谨。谢谢纪录历史。

----陈登明(四班)


• Email:拜读了你的“二外”大作,意犹未尽 ~ 写得真好,十分生动有趣 ~ 一读起来就停不下来了,感触良多,仿佛又置身于二外那4年的青春岁月...... 作品里的照片和资料,如准考证,考试卷和成绩单等都是那么的珍贵。谢谢你把这么美好的回忆书写下来与我们分享,并期待读到你更多的作品。

----蒋雅兰(四班)


• Email:感谢你的分享,读后终于把你的名字与脸谱对上了,否则总是处于猜测中。文中介绍了许多大学生活细节和你本人的生活与相关求学历程,读了令人倍感亲切。也许是我相对的年龄偏小的缘故,学校里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事情,比如因电炉打架、赴电台竞赛、两个班被拆散的始末缘由等等都是在我拜读后才刚刚得知,大学对于年龄占优势的“大哥大姐们”故事内容会丰富很多。对于你的文章,总会有大量的真实的宝贵历史资料展现,这是令人非常佩服的。

----刘劲松(四班)


• 微信:明年35周年,之前你们北京人搞走雾霾!张大作家的著作拜读了好几遍,就是一直想不起作者真容。“二外”一书看了让我感到陌生,都想不起来了。高考是我人生一次可怕的经历,不敢回首。但是引起对作者更多好奇。当年大家都朴朴实实,土了八几。今天回忆,真是藏龙卧虎啊!


你好!拜读了你的“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看到当年照片才回忆起来你。 -----王梅霜(五班)


• 微信:心存感激,二外是我们梦开始的地方,终生难忘。

-----赖勤(五班)


• 微信:拜读了你的大作,带来了好多美好的回忆。

-----吴正(五班)


• 微信:读来倍感亲切。一直在享受您带来你的美好回忆!

期待你能出现在下一次的同学聚会!相约2018!

-----徐升全(五班)


• Email:正在Denver等飞机,有时间读了全文!


读过了!很感人,唤起了许多许多忘记了又记起的美好回忆。那种年轻时光胜一切的感觉猛烈冲击着我。


我真心祝贺你的大作:有诗,有情,有史,有韵!多联系!


非常高兴阅读的宏大细微作品。他们的确用最好的形式记载了当年,传递着我们过去的那些时刻,很让人琢磨。期待你的作品的完成。

-----董庆文 (五班)


• 微信:看了二外的回忆录,说到那法语老师我现在都能想起来,我当时也是好学生,不过没你好。我跟那法语老师挺熟。我有个老乡是学法语的跟老师熟也沾上了。很好奇,你大概早准备写传记吧?

-----徐冬妮(五班)


• Email:收到"二外"一文, 甚感亲切,一口气读完。


佩服老同学细心整理二外岁月,朴实无华,插入的旧照和成绩单尤为珍贵!谢谢分享,也希望下次同学聚会见到你。


• 微信:大家贡献点老照片,二外花边,八卦,使张泉二外新作内容丰富。

-----陈毓琪(五班)


• 微信:一口气拜读了你的 “二外”,一下把我带到在二外度过的校园岁月,倍感亲切。也为你能保留下那些年的宝贵“文献”深感钦佩!

-----虞华彪(原老七班,五班)


• 微信:拜读了你的“二外”大作,十分精彩。难得你还保存了当年那些详细的资料和照片。谢谢你给我们带来了当年在二外的美好回忆。 -----林宝红(五班)


• Email:收到来信很高兴,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欣慰


马上拜读了大作,非常感谢你提到了我。你的文章很珍贵,有很多资料保存得这么好,我收藏了。有些细节我完全想不起了,比如Dr. Strite和毛信礼老师的笑话。关于我的部分,都能记得,只有一点与我记忆稍有出入。英语智力竞赛,我以为是系里点将,原来是你一手负责,不胜荣幸!后来开表彰大会,分配优先等我都不记得了。几年前和朱宁联系过一次,还给了他英语竞赛的照片。


一时记不得上次何时与你通过电邮,一般是你寄文章来给我。你在文中提到与我失去联系,嗨,没想到我竟成了“失联”之类。看来咱们应该加强联络才对啊。


你附的作品目录看到了,找时间慢慢拜读。我们同级一百多号,喜欢写作的不多。我也偶尔写一点,但比不了你的高产。

-----李文心(六班)


• 微信:大作写得更生动。提到出早操,很悲痛地告诉你,那位马彪老师已英年早逝。

-----鲁边(六班)


• 微信:写作是否是你们张家祖传的,还是你是第一个?

-----张明源(六班)








《留洋》(下)留美


十一、美国海关磨难


  入境美国过海关的经历是刻骨铭心的。来美之前我们在伦敦逗留了近三个月,一是等候马里兰大学研究院的录取通知,二是得到录取通知后办理入美签证。Peggy从小在加拿大长大,大学毕业于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学士),后又毕业于英国基尔大学研究生院(硕士),申请美国大学研究生院博士课程时,她无需GRE(美国研究生入学考试)和TOEFL(英语语言考试)成绩。但Peggy是1986年夏季毕业的,所以没能赶上马里兰大学研究院申请1987年春季入学日期,只好以陪读的身份暂时申请去美陪读签证。我是1985年夏季毕业的,虽有充足的时间申请,但因Peggy1986年初的腰病以及后来就医治疗相当长一段时间后,一直等到她恢复健康,有望完成学业后,才开始接受朋友的建议申请来美学习的。但因我是在中国受的教育,虽然赶上申请1987年春季马里兰大学研究生院学习,但必需有GRE和TOEFL成绩。


  我在马里兰州大学攻读化学博士的好友,天资聪颖,他出国前我仅帮他补习了几次英语口语,他便朗朗上口。他亲自跑到该校美国研究系研究生录取处不厌其烦地为我现场游说,声称我是他的英文老师而且刚刚在英国拿到硕士学位。他硬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使我得以赦免GRE和TOEFL的考试,并且被录取为该系的1987年春季博士生。


  由于我们来美的身份、签证不同,所以我们来美入关时各自携带了不少有关方面的文件和信函以证明我们来美是为了学习之用。不巧,过关时遇到了“秀才见大兵,有理讲不清”的尴尬局面。看过我们各自的护照、签证后,海关人员似乎满脸疑云,我们立即把手头携带的一摞有关方面文件和信函递给他看,没想到海关大人龙颜大怒,顺手将那一摞文件摔在柜台上扬长而去。害得我们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在那里胆战心惊、坐立不安、不知所措。等在机场海关外的接机好友更不知道海关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外面苦苦等候。约莫僵持了一个钟头后,那位海关大人才息怒,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摆手让我们通行。


  第一次入境美国过海关印象极差,第二次也没有些许改善。1988年暑假,来美后的第二年,我们从东岸飞往西岸西雅图,然后乘大巴过境前往加拿大温哥华看望Peggy父母。回美入境过海关时,我们又被海关人员滞留,直到他们和马里兰大学研究院联系证实Peggy F-1陪读签证属实后才放行入境。幸好接送我们的大巴没有把我们抛弃在边境上,一直等到我们放行入境登车,才把我们和其他旅客一同开到百余英里外的西雅图机场。又是一场有惊无险的磨难遭遇!以后出入美国海关次数增多了,那个先入为主的坏印象始终没有改变。



十二、留美勤工俭学


  常听有人讲,在美国学习、拿学位比较容易。我自己的经历是在美国学习不仅不容易,而且相当辛苦,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五百多留学马里兰的中国研究生中,很少有人享受“全额奖学金。”大部分是靠助教、助研、打工“勤工俭学”的办法进行学习的。靠助教、助研经费学习的研究生,经济上要比我们“打工族”优越、保险得多,特别是寒暑假期没有我们辛苦。一旦学期开始后,他们除备课、教课、改作业、学习辅导、出考题、判卷子外,还要上自己的专业课、时间明显受挤。我们留学马里兰文科类的研究生,人数不过研究生总数的十分之一,助教名额凤毛麟角、助研经费更是沧海渺茫。为了缴纳每学期昂贵的国际研究生学费(当地人的两倍)、生活费,除了学习以外,无论是学期还是假期,全年无休止地打工。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在马里兰大学图书馆打工,每小时是$4.61。学习期间法定每周每人只能打工20小时,两人加起来每月$700左右收入:$440一室一厅房租、$60水电、煤气费;余下的$200财金、交通、书本费,勉强糊口度日。暑假三个月每周每人可打工40小时,两个人三个月的收入虽比学习期间增加了一倍,但扣除平时每月生活所需,剩下的$2100勉强应付两个人一个学期的学费。以后图书馆打工工资有所调整,由每小时从$4.61提到每小时$5.90、$6.61以至最后$9.90;但学费先是齐头并进、后是突飞猛进的上涨,由原来$2400,涨到$3000、$4000左右。生活费用也是与日俱增。


  生活上的拮据直到1989年底Peggy获得英语系助教经费后才得以缓解。有了助教津贴才有资格申请大学研究生宿舍。第一年刚到马里兰时,我们和朋友合住在学校附近的研究生宿舍。第二、三年在校外租房自己住。因为没有交通工具,我们每天上学来回步行一个多小时。幸好我们租住的地方离食品购物超市不远。周围住户邻居几乎清一色的当地美国黑人。由于文化、语言隔阂,我们虽没什么来往,但却相处平安。Peggy的一位白人同学知道我们居住的地方后讲,他曾在我们的居住区域被黑人用枪劫持过一次,所以他不敢到此一游。



十三、过五关斩六将


  学习方面,虽然有了留英的经历,但马里兰美国研究专业取向、重点不是我所偏爱的美国文学,也不是美国历史,而是美国文化,特别是美国大众文化。因这个缘故我有机会选修了不少耳目一新的课目,比如东西方文化比较、文学与社会、十九世纪末美国文化转型、美国大众文学、美国大众文化等。


  美国大众文化课教授对正统美国文学有偏见,我修这门课着实苦不堪言。一是一窍不通;二是兴趣不大;三是教授偏见。我为这门课写了六篇作业文章,我认为有独到见解的,教授却满不在乎,不冷不热地评论几句;我认为不太满意的,却赞赏有加。好在最后还是混了个A (优),修完了这门课。马大美国研究专业虽不注重正统美国文学,但也不限制研究生到英语系选修美国文学研究生专业课,使我有机会选修了1865-1914美国文学、菲茨杰拉德和海明威、美国文学理论、文学理论与研究方法等。


  美国大众文学课教授,Dr. Gordon Kelly(时任马大美国研究系主任), 对我的背景及对美国文学的偏爱比较了解和同情。我曾修过他教的文学与社会课并在他的指导下进行过一个学期的学术专业阅读。他对我的印象不错。我上他的美国大众文学课是为了在这个领域里找到博士论文的题目和他的学术支持。为了赢得Dr.Kelly对我的选题的兴趣,我花了很多时间写这门课的论文。由于时间有限,仓促中难以判断题目过大而无法按预想的计划完成。结果论文越写越长,超过原订25页论文的两倍。再有20页就要和我的硕士论文一样长了。幸好Dr.Kelly赞同我的选题。他不仅给了我最好的成绩A (优)并愿意做我的博士论文导师。


  来美两年半,在勤工俭学、半工半读中,我完成了所有十门必修、选修课,除十九世纪末美国文化转型课得分B外,其它九门课成绩全A。



  1988年4月18日,岳父林慰桢教授在一封写给我父母的家信中写道:


  系主任Dr.Kelly同意让我提前参加博士资格大考三门中的两门。1989年6月底我顺利通过了美国研究专业历史、哲学和方法论;同年9月通过了美国文学与社会(专业);1990年4月在英语系通过了最后一门资格考试:美国文学。



十四、无声的传道人



  1990年春的一天,当我们正在宿舍里为写各自博士论文做准备工作期间,有一对中年夫妇叩门向我和Peggy传福音。在一篇题为“无声的侍奉”中,我曾写道:


  门一开,我就觉得来者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交谈中,我想起几年前从英国辗转来美寄宿在一对读化学的朋友宿舍里见过他们。一天下午,正值朋友在实验室我们下课在家时,这对夫妇叩门来访。讲明来意后,我们才晓得他们来访是有约在先的。朋友为避讳此次见面,巧施金蝉脱壳之计。因我们彼此都被蒙在鼓里,不期而遇的尴尬可想而知。还好这对夫妇并没有丝毫怨言,寒暄几句后,就转身告辞了。一晃三、四年过去了,在同一所大学,不同的地点再次被这对夫妇敲开门,除了面熟外,还使我联想起那时在研究生们中间听到的一则笑话。一对中国夫妇在宿舍区挨门挨户叩门传福音。有一天敲到这位洋洋得意讲笑话的研究生家,他明知住在楼上的一位苏俄人对福音嗤之以鼻,却告诉来访的夫妇,他本人虽对福音不感兴趣,但住在他楼上的一位“老毛子”(意:苏俄人)对此非常感兴趣。这对夫妇听后“二话没说”转身上楼去敲“老毛子”宿舍门。结果,招致了一通谩骂。


  看着眼前这对风尘仆仆的夫妇,我暗自感叹,不知这对夫妇在过去的三、四年中经历了多少冷嘲热讽、谩骂讥笑。朦胧中,我对这对还未知姓名的夫妇肃然起敬。认识他们不久,我们很快就被介绍参加学院区周末查经班。大概和我们所学的专业以及无神论文化背景有一定关系,我们对《圣经》似乎有提不完的问题和疑问。这使带领我们周末查经的弟兄大伤脑筋,这对夫妇主动提议,在我们的住所另辟一个专为大陆研究生开办的周末查经班。他们毛遂自荐带领查经,结果却因不善于言语表达,令我们有些失望。在他们言谈话语中,难得听到引人入胜的描述,更不用说妙语连珠的幽默。无论什么问题,答案似乎总是毫无例外地扯进创世纪里的亚当和夏娃。让人听起来不着边际,所答非所问。解释来解释去,苦口婆心,《圣经》中许多费解的地方还是得不到令人满意的答复。时间长了,反复探讨后还是不得其解,提问也就渐渐减少了。但奇怪的是,这并没有减退我们对福音的兴趣。从他们无声的那一面:从他们生活一点、一滴小事中的见证里,我们却看到了他们费尽口舌也讲不清的信仰、福音和《圣经》。


  面对我们五花八门、稀奇古怪的疑难问题,不甚友好、没有耐心、自尊傲慢的态度,他们没有胆怯、退缩,更没有牢骚、怨言。凭着他们对信仰的恒忍执著,每周他们无一例外地,定时定点的带着自做的甜点和饮食赶来带领查经 。当听到我们中有谁生活有需要的,有谁因病缺席的,他们就默默记在心上,抽空去探访、想方设法接济、帮忙。我们中如有人没有车或有车没有时间去机场接送亲朋好友,他们知道后便主动承担接送。有的人车的部件坏了,没有蓄电池了,便打电话求救,即便是夜里,他们也会驱车赶来相助。由于他们经常出现在学院区而且是有求必应,随叫随到,很长时间大家还以为他们家住附近,生活优裕、时间空闲。多少年后,我们才发现他们住在离大学区远在几十英里外的一个小城里,开车来回得两个小时。他们的生活来源靠的是夫妇俩每天起早贪黑、苦心经营的一家自负盈亏、门市弱小的文具店。微薄的收入不仅要供养两个上学的女儿的学费和生活费,还要自费出资全家四口人医疗保险以及所有衣、食、住、行费用。


  查经班里有位多事的女生。平时不大看得起这对不善言表的夫妇。但一有事,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便打电话找他们帮忙。不是缺菜了,就是少药了,车抛锚了,不舒服了。几年来不知给他们添了多少麻烦。可我没听到任何怨言,他们总是尽心、尽力去帮助、照顾她。福音听了,查经班也参加了,甚至也受浸接受了主。但这位姊妹的生命一直没有多大变化,以至于到毕业后为避免和教会的人再有来往,竟谎称她准备回国就业。这对夫妇信以为真,特地花时间,自做佳肴、甜点、礼品为她举办送行会。会后大家果然很长时间没有再见到她,直到有一天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这位女生在另一个城市因夜里车祸,被直升飞机送进当地一家医院抢救。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个去探访她的就是这对她平时不大看得起的,招之即来、挥之便去,不善言表的夫妇。


  从英国辗转来美在研究生宿舍洗手间里看到大陆同胞从学校带回的一卷卷、一块块还包有原装的手纸、肥皂。顺手牵羊的陋习、恶习使我们一部分海外学子的生活不但得到了保障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地提前步入了“小康”的阶段。看看宿舍里的用具、摆设、文具,学校有什么宿舍里有什么,大大小小、应有尽有;品种繁多、琳琅满目。北美物质的丰富,大学设备的完善再加上我们的聪敏、才智,为顺手牵羊的陋习、恶习提供了方便。有的如鱼得水、如虎添翼,丑闻层出不穷。可见人的习性/习惯并没有因生活环境的改善,物质的丰富,设备的完善,文化水平、教育素质的提高而提高。


  人的习性/本性又是什么呢?《圣经》中保罗在罗马书七章里对本性的挣扎有段淋漓尽致的描述:“我所愿意的,我并不作。我所恨恶的,我倒去作。我觉得有个律,就是我愿意为善的时候,便有恶与我同在。但我觉得肢体中另有个律,和我心的律交战,把我掳去叫我附从那肢体中犯罪的律。我真是苦阿,谁能救我脱离这取死的身体呢?”《圣经》中还告诫我们, 人的习性/秉性/本性之所以难以改变,是因为我们的灵魂还在睡觉,需要苏醒。两千五百年来,根基建立在“人之初,性本善”的孔子儒家仁、智、礼、义、信的系统、传统教育,没能使我们的灵魂苏醒过来。更何况不到六十年的、无视与生俱来的罪性、习性/秉性/本性的道德教育?两千五百年的传统教育,大陆近六十年的道德教育,忽略了“人之初,性本恶”的一面。认为人的陋习、恶习,不好的群体习惯,地方风俗,不良的社会风气都是外来的因素;只要加强几代人的道德、文化素质的教育,就可以改变。结果柏杨在《丑陋的中国人》所讲的 中国人的“脏、乱、吵”、“窝里斗”、“不能团结”、“死不认错”等,两千五百年过后依然存在,而且越演越烈。用柏杨先生自己的话讲:“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那种滤过性疾病使我们的子子孙孙受感染,到今天也不能痊愈。”



十五、父母初访北美


  1991年6-8月、1998年3-9月我父母两次来美探亲旅游。自我们1984年10月出国留学到我父母初访北美,我们一直保持通信联络,但七年没有见面。那时没有重要事情不会从国外给家里打电话的。上世纪八十年代以至九十年代初,国内并不是每家有电话,直播电话(direct dial phone)少见,国际直拨电话(idd international direct dial)更是稀少,更谈不上现在的电脑、手机视频。从国外给家里打电话因无法直拨,必须用国际主机转过去,费时不说,打一次长途国际电话的费用贵得吓人:十几分钟的电话费折合人民币相当于当时国内父母工作的一个月工资。


  1991年6-8月我父母首次来美探亲旅游。回国后我父母分别写了不少旅美见闻。我母亲还从她的旅美笔记中遴选出36篇编辑成《旅美随笔》:




十六、留美毕业典礼


  我的博士论文題目为“Behind Black Mask : the Marketplace and Black Mask fiction of the 1920s and 1930s”(《黑色面具》的背后: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和三十年代的市场和黑侠小说)。论文所注重的是那时编辑,作者和读者之间的互动如何有机地、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当时美国大众文化市场以至于在多种庞杂文化、历史、社会、经济、政治、媒介机制互动下,特别是在《黑色面具》杂志的帨变互动影响下,使曾经横扫十九世纪末欧美大陆、风行一时、不可一世的英国侦探小说家亚瑟·柯南·道尔所塑造的歇洛克·福尔摩斯侦探小说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和三十年代的美国大众文化市场,从演绎法和司法科学来解决问题的智力型侦探小说逐渐演变为动手动脚、武力型的黑侠小说。1993年7月26日我顺利通过了博士论文答辩。




  在写论文期间边学习、边工作、边锻炼(卧室内练举重) 在宿舍里博士论文答辩前一小时,1993年7月26日



  1993年7月26日,上午十点。答辩十一点举行,历时一个半小时。美国马里兰大学博士学位证书


  1994年夏天Peggy顺利通过了博士论文答辩。Peggy父母分别于1993年底、1994年底参加了我们各自的毕业典礼:



  1993年底岳父母和Peggy参加了我的毕业典礼​ 1994年底一家人参加了Peggy的毕业典礼



十七、遭遇尔虞我诈


  1994年夏天Peggy顺利通过了博士论文答辩后,我们决定回国探访父母。十年没有回北京,归心似箭之切自不待言。我们那时生活拮据窘迫到为回国路费发愁的境地。图书馆中打工的微薄收入勉强应付昂贵的学费、房租和生活费,遇到回国的机遇便显得捉襟見肘。Peggy父母慷慨解囊,为我们在温哥华买好回国的民航机票。可我们如何从美国东岸飞到加拿大西岸的温哥华呢?


  我立即电话联系我们所认识的一位私立旅行社经纪人。此人自称是柬埔寨华裔,全家五十几口在波尔布特红色高棉施政的七十年代中被满门抄斩,他是唯一的幸存者。因同情他的遭遇,我们便托他办理我们仅有的几次旅行机票,以便支持他的生意。接触几次后,我们彼此便成了“熟人。”


  通了电话后,旅行社的“熟人”建议为确保能拿到机票,请我们连夜把机票钱送到几十里以外他所住的家中。回国心切,拿着手头仅有的八百美金,我们连夜几经周折、黑灯瞎火地把钱送到他手里。虽然当夜没有拿到机票,我们也没介意。因为据“熟人”讲,第二天一早我们就会拿到。第二天一早旅行社的“熟人”在电话里告诉我们,他所经营的旅行社已于当日凌晨正式宣布破产,一切财产包括我们头天夜里所交的机票钱全部冻结。破产倒闭期间,一切债务分文不能退还。在不远的将来,财产一旦解冻,我们被“熟人”安慰着,他会优先如数退还我们全部机票费用。


  旅行社倒闭的第二天,我们在本地的报纸上看到一则广告:我们的“熟人”在华阜地区新开辟了一家旅行社,并取名为“信誉旅行社。” 时隔十四年后,“熟人”的“信誉”是否有所改善,我们不得而知;但始终没有享受到退还机票的优先。


  用血汗挣来的钱,一夜间付之东流。教会的好友听到后,立即把他们手头“多次旅行奖励票”送给我们,雪中送炭。回来后我们还了五百美金!



十八、千里来寻故地

  十年后回北京的日子终于盼到了。午夜凌晨,飞机在北京机场安全着陆。从机舱通过引桥步入机场迎机大厅,迎面扑来一股热浪,像是步入蒸汽浴室。后来才知道,为了省电,晚上十二点过后,机场室内空调全部自动关闭。一直处于关闭状态的窗子又没人开启,难怪机场大厅内成百上千的旅客,托拉着各自沉重、大小不整的行李,各个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活像热锅上的蚂蚁忙得团团转。好在转到海关出口处,才发现海关人员十二点过后早已下班,对旅客们放行无阻。


  好不容易挤出了水泄不通的海关出口,离开了人山人海接机的人群。总算从蒸汽浴室般的机场大厅挣扎出来,想在室外透口凉气,没想到迎面扑来的确是北京七月盛夏所特有的炎热、潮湿的气浪。不知是十三个小时的时差,还是不堪机场内蒸汽浴热浪一击,我像中暑一样一头栽进随父亲来机场接我们的轿车。谢天谢地,车上的窗子是开着的。毕竟机场是在城外郊区,车子开动起来后,郊外的热风还是有几分暇意。


  十二点过后的北京之夜,热气腾腾、朦朦胧胧。载着我们的轿车因郊外路上车辆少,一路高速行驶,畅通无阻。轿车行至城区、市内,速度有增无减。风驰电掣,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行至长安街时,我才惊奇地发现司机无视红绿灯的起落,马不停蹄地穿越一道道红了灯的十字路口。问司机为什么闯红灯?答案是十二点过后,执勤的警察早已下班。我一下从时差、热浪中惊醒,在朦胧中睁大惶恐的双眼,努力地扫视着大街小巷昏暗的路口,以防不测。在高度紧张、惊吓中,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停在了阔别十年的宿舍大院门口。我暗自庆幸,一路有惊无险,总算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家。


  北京的变化,不容置疑。变化大小,也无可非议。路宽了、车多了,可路面上还是堵的水泄不通。再宽的路,也无法疏通不守交通规则的车辆。人比以前有钱了,不少人以车代步了,可人的习性/习惯 (Habits and customs )依然没有改变。再好的车,也不妨碍驾驶者和乘客随地吐痰、随处叫骂的陋习。人的习性/习惯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两句话难以讲清。但有一点无需论证,那就是人的习性/习惯并不因生活水平的提高而提高;也不因生活环境的改善而改善。


  小的时候有一句顺口溜: “高级点心、高级糖,高级老头上茅房” 指的是生活水平提高、起居环境卫生的改善。如今是: “高级茅厕、低级房,高级茅厕缺纸张”讲的是普通老百姓的住房还比不上马路旁的厕所,再高级的厕所还是缺乏手纸的供应。我和Peggy第一次逛王府井东安市场时,在东安市场洗手间里,惊奇地发现那里备有卷式手纸机,供顾客、服务员使用。这是我们在北京机场以外的新发现。但我的惊喜很快变成一种莫名的不解。一位手臂上戴着红袖章的中年人站在那里,嘴里叼着烟,慢条斯理地从卷式手纸机里拉出一绺绺的手纸。拉出六大绺后,便从容不迫地将六绺卷成一大卷挟在腋下,心安理得、旁若无人地离开洗手间。我是个近视眼,看不清袖章写的是“清洁卫生员”还是“治安保卫员。”无独有偶,在同一个时间里,当妻子用完洗手间后,看到一位女服务员将留在卷式手纸机里全部手纸拉出来,卷好后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带走。


  个人的习性, 习以为常,成为习惯。一旦被家庭、群体、社区、地方认可、接受,形成地方风俗、社会风气(Customs and culture ) 。久而久之,日积月累,渐渐地演变成区别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文化、传统中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Culture and tradition )。前面提到随地吐痰、随处叫骂现象,十年后有增无减;过去火车站,马路边,商店、饭店门口小孩子随地大、小便的场面,现在还是依稀可见。唯一变化的是,过去在城里不准养畜的猫、狗现在却多的不可胜数。对它们随地大、小便的行为的抱怨更是遥遥领先,口诛笔伐。远远超过人们对随地吐痰、随处叫骂、随地大、小便的批评、论断。


  毛主席在世的时候,为改变国人,发动了不知多少次政治运动,包括文革中把成千上万的干部、知识分子送往农村“五七干校,”把无数个在城里长大的青年人调往边疆的兵团、农场,穷困的山区、牧场,偏远的农村“上山下乡”“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他试图通过这些一而再、再而三的政治运动来改变人的本性,把大家改变成他所想象的样子。可惜的是,他连自己都无法改变。毛泽东一生痛恨封建王朝、帝王将相。他的卫士长回忆当年建国后毛泽东第一次听到有人喊他“万岁”时坐立不安的窘相,谁也想象不到几年后的毛泽东在震耳欲聋的“万岁”声中那种泰然处之、从容不迫的神态。


  毛主席一生极力反古,以至于我们这代人很少人正经读过古书。他去世后,凡参观过他晚年在中南海故居的人,都会惊奇地发现他那书房兼卧室的房子里,到处堆满了线装的古书。毛泽东一生古书读了不少,可谓通今博古。可惜在他的万卷古书中,他却漏掉了明代冯梦龙《醒世恒言》的一句警句:“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后演变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能改天换地、改朝换代的人却改变不了自己;一个改变不了自己的人却期望改变除他以外的所有人。这不仅是一个人的悲剧,也是这个时代悲剧的真实写照。



十九、九十年代文学


  1994年(十年寒窗后)第一次回国,因答应替一位马里兰大学东亚系教授代教一门当代中国文学课,所以特别留心察看了北京书摊、书店出售的当代文学作品。94年北京街面上到处叫卖着 “先锋小说”、“新潮小说”、“探索小说”、“实验小说”、“现代派小说”、“布老虎丛书” 各类版本杂乱无章。所以不假思索地买到并接触到一批书包括张承志《北方的河》、《黑骏马》;张洁《沉重的翅膀》;谌容《人到中年》; 陆文夫《美食家》;古华《芙蓉镇》; 张贤亮《灵与肉》、《绿化树》、《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王蒙《王蒙文集》;刘心武:《钟鼓楼》;陈忠实《白鹿原》;苏童《妻妾成群》、《苏童文集》; 邓友梅《烟壶》; 贾平凹《浮躁》、《废都》;莫言《透明的红萝卜》、《红高粱》;铁凝《哦,香雪》、《没有纽扣的红衬衫》;梁晓声《雪城》、《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今夜有暴风雨》;阿城《棋王》;刘索拉《你别无选择》;刘恒《白涡》、《黑的雪》、《逍遥颂》、《苍河白日梦》; 霍达《穆斯林的葬礼》;韩少功《爸爸爸》,马原《冈底斯的诱惑》;余华《徐三官卖血记》;格非《褐色鸟群》;路遥《平凡的世界》;叶辛《蹉跎岁月》;权延赤《走下神坛的毛泽东》、《走下圣坛的周恩来》、《红墙内外》;马波(老鬼)《血色黄昏》。


  新历史小说的代表作是莫言的《红高粱》系列,以及后来陈忠实《白鹿原》、苏童《妻妾成群》生动地写出了中国民间社会在近代史上的变迁过程。但同时,这类小说所隐含的主体意识弱化以及现实批判立场的缺席,或多或少地表现出对当代现实生活的有意逃避。以至于其后的一段时间文坛上出现了一大批沉迷于没落气息和颓废趣味的民国题材作品。


  莫言这位农民作家写作确有不少独到之处。我们这代人是从阅读五十年代另一位山东老乡作家冯德英的《苦菜花》、河北作家梁斌的《红旗谱》而“了解”胶东半岛、冀中平原过去苦难生活的场景。当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读到莫言的《红高粱》所描写的高密东北乡、陈忠实的《白鹿原》所描写的陕西关中平原的生活时顿觉耳目一新。读到现在莫言的猫腔《檀香刑》、陈忠实、贾平凹的秦腔小说已不绝于耳。从艺术角度讲,八、九十代小说确实更上一层楼!最近泛泛读完莫言的作品,如《紅高粱家族》、 《道神嫖》、《食草家族》 、《丰乳肥臀》 、《檀香刑》、《天堂蒜苔之歌》等,诺贝尔奖授之无愧。


  “文化寻根”之后,同时产生了“先锋小说”和“新写实小说”,但后者是一个“跨越”八九十年代的文学现象,一直延续到90年代中期,是新时期以来文学“流派”中延续时间最长的。新写实小说的革新意义,首先就在于使生活现象本身成为写作对象,作品不再去刻意追问生活究竟有什么意义,而关注人的生存处境和生存方式,以近似冷漠的态度掩藏作者的主观倾向性,所谓“零度情感”或“零度写作”即是此意。这种回归人本身的生存意识最早体现在80年代中期王安忆、刘恒的小说中。比如王安忆著名“三恋”《荒山之恋》《小城之恋》《锦绣谷之恋》,有意突出了性爱本身具有的美感,而舍弃了一切外加的社会文化方面的意义,这组作品已相当的震撼力还原出生命存在形态中的本能欲望,在对人性之根源的探寻中达到了相当的深度。而刘恒的小说《狗日的粮食》、中篇小说《白涡》又比王安忆的创作更进一步消除了人性中精神性的因素,把全部笔墨都集中于对“食色”的描写上,写出了一个原始纯粹的本能世界。


  90年代文学界出现了商业化倾向,很多文人摇身变为“经济型文化人”(比如张贤亮的影视城)、有的炮制出大量媚俗的作品、王朔主动把自己的小说纳入“市场秩序”,从而把《王朔文集》变成了“畅销书”。对这种状况,1993-1995年间爆发了关于“人文精神”的大讨论,以及关于雅文学与俗 文学、躲避崇高等争论。还是有很多学者期望面对物欲社会重建和坚守“人文精神”,坚持创作有深度的作品。


  1993年标志着“陕军东征”的贾平凹《废都》和陈忠实《白鹿原》同时出版,但前者受到了迄今为止最严厉的批评,被指责为“堕落”“颓废”“色情”,模拟《金瓶梅》的手法,描写书生庄之蝶在商品经济中极其荒唐放纵的个人生活。另一受责难的畅销作品是“留学生文学”《北京人在纽约》和《曼哈顿的中国女人》,认为其“迎合市场”的媚俗做法,违背了精英文学严肃认真和对读者负责的创作态度。



二十、别了司徒雷登



  1988年4月18日,旅居加拿大温哥华的岳父林慰桢教授在同一封写给我父母的家信中写道:


  谁也无法预料到此信发出后不久,国内的形势急转直下,岳父的这个美好愿望一直没能实现。前面我曾提到,1985年7月初在一次例行体检中岳父被诊断患有肾癌,随后做了紧急手术切除了一个肾脏。以后每三个月后减至每半年需用膀胱镜检查一次。1988年11月12日在一封給在上海居住的四姑丈陈蜀生的家信中,岳父写道自己“年來精力漸差”。1995年1月,岳父的兄弟姊妹和我们全家一起专程在佛罗里达为他庆祝八十大寿:



  岳父是40年代初考取庚子赔款奖学金留学加拿大的老一代科学家。岳父母在温哥华工作、生活了大半辈子,八十年代初退休后也一直留驻温哥华。我妻子是两老独生女儿。岳父过完80岁生日后,我们便决定从美国东岸搬到西岸离温哥华最近的城市西雅图,以期对二老的生活有个照应。



  1995年5月初,我们告别了在马里兰大学的好友,告别了八年多的留美生涯。开着我们1990年购买的丰田Tercel,行程五天五夜、2,775英里,来到人生地不熟的美国西北海岸城市西雅图,开始了我们漫长的旅美生活。


结语

  毛泽东当年重上井冈山时写的那首“水调歌头”后半段是这样写的:“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而立之年“留洋”英、美,“留洋”结束时我刚好38周岁。垂髫至束发之年在风雨飘摇的文革中度过。高中毕业后戴着历史对我们特具讽刺意味的标签 - “知识青年”- 被送到乡下接受“再教育。”历经几年的“再教育”后,弱冠之年赶上了“面包会有”时代的末班车,考进了北京第二外语学院英语系,开始了“一切都会有”时代的新篇章。





张泉(文学博士)(一)

《五零后的回眸》(二)

散文随笔(五)

《五零后的回眸》(三)


《五零后的回眸》(四)




最近更新 2022年09月02日
张泉(文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