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田,男,本名李祝春,1928年01月01日出生于吉林省伊通县莫里乡莫里西沟一个偏僻的富农家庭。父亲早逝,由母亲带大。母亲重视教育,但生活困难,先后找当家的爷爷和二叔供他读书。
1943年2月2日,到公主岭的怀德商业学校上学,主要学习日语、满文,经常劳动,专业知识学得少。
1945年8月15日,日本帝国主义无条件投降,学校解散,校长和老师逃离,李祝春收拾东西回家。由于时局动荡,与母亲、妹妹居无定所,生活困难,靠亲戚接济度日。
1946年10月,从同学口中得知,进入国民政府成立的伊通县简易师范学校读书,不用交学费,吃穿不花钱,还管住。李祝春经考试合格进入该校上学。在校期间,稀里糊涂加入了三青团,为日后的生活、工作、家庭带来了严重的麻烦。
1947年6月,八路军改叫人民解放军并再次占领伊通,李祝春再次未能毕业学校就解散。李祝春感受到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为迎接新的生活,改名为李大田。
1947年9月20日上午,因曾经参加过三青团,被农会的人带到农会交代问题和学习,在学习班中认识了未来岳父李书春。1947年12月21日晚上,李书春因怕农会的人上门逼亲,连夜带女儿李秀芳到李大田家,让他俩就此成亲。
1948年10月,李大田得到了一份临时工作,在农会当土地测量员。工作快结束时,八路田科长推荐李大田去考教师工作。1949年2月24日到县政府教育科时,得到通知考试合格被录取。1994年3月1日,正式成为一名小学教师,在一区中心完小东校区(现在的伊通县第一小学)开始了他的教学生涯。
1949年8月12日,被调到城关区中心第二完小(现在的西门外的伊通县第二小学),在这个二小学一直工作到1956年10月,这六年是李大田一生的黄金时期。期间,工作得到领导和教师们的一致称赞,加入县教育工会,并被选举为工会的基层文教委员。
1950年2月8日加入共青团。同年8月,加入中苏友好协会并被选为副会长。1951年,任伊通县第二小学的团支部书记,还被县里评为优秀教师。1953年3月,任教导主任。
1956年11月,28岁,调转到伊通镇实验小学担任教导主任直到1958年4月。
1957年11月,教育界的整风和反右斗争正式开始。
1958年4月28日,县里组织首批干部下放农村的欢送大会,李大田主动报名,结果被调到大孤山乡中心小学做教导主任。同年5月19日全县进行誓师大会,贯彻总路线,要求全民大办钢铁,各家各户把钢铁都拿出来上交单位。
1958年7月,被调回到伊通师范筹建函授部。当时的函授学习是引进苏联的经验,属于新生事物,李大田自己首先参加了东北师范大学教育系的的本科函授学习。
1962年9月,县成立伊通县民立中学(简称民中),给初中毕业后想继续深造而又无法到县一中就学的孩子找个出路。教育局把筹办伊通县民立中学的事情交给了李大田,他以教导主任身份开始这项工作,可惜这个学校办了三年由于政策原因停办,然后这个学转变为半耕半读师范学校。
1965年8月,民中转为半耕半读师范学校,李大田降为副教导主任。从四清运动和社教运动开展以来,他的富农成分和三青团的背景,被划归到阶级异己分子,一直到文化大革命开始,彻底成为普通老师。1967年,因家庭成分为富农,小儿子和平不能上学。
1969年4月,由于所在学校是三所学校合并而来,教师有些超编,一些人必然调配出去,李大田有历史问题,被分流去工厂当铁匠,不再当教师。同年8月,学校政策改变,小儿子和平可以上学了。
1968年10月5日,全国各地响应毛主席指示,知识分子下放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1970年3月11日,李大田被下放到伊丹公社心合大队三队均匀铺屯。
1971年,被从乡下调回县城,工作单位还是县里的“伊通县第十中学”,具体工作是后勤组,主管农场,给了个后勤组副组长的头衔。
1979年,工作也略有变动,师范学校扩招,扩建校舍,把李大田从教导处调整到了总务处做总务处主任以协调相关工作。这一年的年底,李大田被评为县里的劳动模范,戴着大红花出席了县里的群英大会。
1982年6月4日,56岁的李大田加入中国共产党。
1988年元旦,于伊通县教师进修学校党支部书记的岗位上退休,曾当选两届县政协委员。
中文名 | 李大田 | 出生地 | 吉林省伊通县莫里乡莫里西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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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 名 | 李祝春 | 毕业院校 | 东北师范大学教育系本科函授班 | |
性 别 | 男 | 政治面貌 | 中共党员 | |
国 籍 | 中国 | 职 业 | 教师 | |
民 族 | 汉族 | 父 亲 | 李树堂 | |
祖 籍 | 河北省秦皇岛市 | 配 偶 | 李秀芳 | |
出生日期 | 1928年01月01日 | 子女 | 4女儿,2儿子 |
《大田往事》
作者:儿子 李也平
写在前面
上面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一个极其平凡而非常伟大的人。他没做过任何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工作和生活中总是为别人着想,处处以身作则。在教导处他是校长和所有老师都尊重的“大田主任”,在教室里他是学生都喜欢的“大田老师”,姑姑叔叔心目中最亲的大哥,是奶奶眼中最让她引以为傲的儿子,母亲眼中除了有点傻之外的“完美丈夫”,他更是我们兄弟姐妹最伟大的父亲。
我的女儿如今也已经成家,闲聊的时候,她时常让我给他讲有关爷爷的故事。于是我萌生了写书的想法。也通过讲述父亲的一生,记录下家族的一些往事。
这不仅仅是个故事,它更是一部家史。
解放前的部分,主要是根据父亲的三份档案传记整理写出来的。
文革及文革前政府对干部的档案都非常重视,曾经多次要求个人写出自己的详细历史,这是当时政治运动的需要。这些档案传记广泛而丰富,主要涉及解放前的各个时期。文革前后则主要是一些档案登记和工作总结。
其他部分是根据父亲,母亲以及奶奶活着时候的口头讲述。
此外还有的父亲与大姐以及我们的部分通信整理而来。
所述时间和地点都是基本准确,这一点可以肯定的,具有史实性质。
最初在我的微信圈连载的《大田往事》都是以我的视角所写。可是在后面的写作中感觉称呼复杂不易理解。最后的定稿改为用父亲为第一人称叙述,这样能清晰一些。但是我知道自己终究不是父亲,我看待世界的高度也远不及他老人家。所以不能完全还原父亲的世界,只能是近似还原吧。
这个回忆录只是留给家族的一份记忆,供家族的后人们追忆。
下面就开始以父亲的口吻讲述他的故事。
《大田往事》 第一章 童 年
用父亲的口吻讲述他的故事
听老辈人说我的老家是在关里的永平府昌黎县李家庄,(但后经我考证昌黎县应该是在河北省秦皇岛市,清朝时属于直隶省)。据说那是公元1789年(清乾隆五十四年),时逢大灾,为了活命,我的祖先不得不闯关东,告别了家乡的父老乡亲和他的舅舅启程北上,挑着担子,沿途风餐露宿,步行了一个月零五天,最后到达了现在的吉林省伊通县莫里乡的杨木林屯。在屯南的一个地方安营扎寨,这个地方就是现在的莫里西沟。从老祖宗进关到我这里已经是第八代了。当时的东北地广人稀,生活比较容易,但是真正的起家是因为先主从军立功受到皇家奖赏开始。据说祖先曾经跟随一位将军征战,因在战斗中立功受奖,赏入镶黄旗并赐给很多土地而一跃成为了地主,但随后家族出了个败家子,又抽又赌,到高祖那一代就已经开始破落了。以至于清朝倒闭的时候就又改满归汉,不再说自己是满族了。
我能往上追溯的只能到高祖父这一代。高祖父的名字不知道,只知道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李文秀另一个取名李文学。我们这一支是李文学的后裔,即李文学是我的增祖父,高祖父又生了两个儿子李林和李珍。李文秀生了两个儿子李勤和李俭(据说住在建亭子一带)。
老大李勤有两个儿子一个叫李树生(小名五大烟)还有一个不知道叫什么了。
老二李珍就是我的爷爷。爷爷个子不高,不善言谈,为人正直善良,是地道的老实农民。奶奶是县里大户张姓的女儿。奶奶大高个双眼皮,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能说会道,但就是有点小脾气。
我爷爷生了四个儿子没有女儿。父亲是老大,叫李树堂。二叔叫李树华,三叔叫李树藩,老叔叫李树山。老叔李树山二十多岁就去世了,没留下后人。
父亲的第一个妻子是邻村杨氏的女儿,结婚没几年就去世了。去世前留下了一个女儿,就是我的姐姐(生于1922年6月6日农历五月二十九),取名李秀芬,小名莲子。由于当时的医疗条件太差,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她产后落病,不久去世。五年后父亲经人介绍娶了伊通马鞍乡山西屯赵财主家姑娘。赵财主有两个儿子五个女儿,娶过来的是老三,家里都叫她三姑娘,这个三姑娘就是我妈。
我是一九二八年正月初一出生于莫里西沟这样一个偏僻的农村家庭,按照家谱排辈是春字辈,又恰逢春节,故取名祝春。当时我的爷爷已然是一个拥有40几晌土地的小地主,家里有三四个长工帮着种地,在乡下也算过的也算滋润。因为有了点钱,就让我父亲读书,希望将来有机会能求取功名,光宗耀祖。我父亲是家里四个兄弟的老大,可以说也是家族第一个念书的人。他读私塾差不多到20岁,清朝倒台取消科举,也就断了考举的念想,也就回家帮助太爷打理家族事务了。
九一八事变的前一年即公元1930年,时直胡匪遍地,抢掠烧杀,在乡下的生活提心吊胆,经常有土匪胡子敲诈绑票的威胁。爷爷不得不把全家搬到伊通街上住。那时家里有爷爷奶奶、我父母带着我和我姐、二叔和二婶带着他们的一个女儿、三叔三婶以及老叔,一家老少12口。
当时全家住在允治街六组也就是西门外的西岭下边道南。当时岭上有个大庙香火兴隆,下边有很多住家。太爷人缘不错,邻里相处都很好。闲暇的时候太爷种点菜园子,爷爷在家教私学教几个学生多少有点收入,二爷帮着太爷做些家务,三爷学木匠手艺,老爷年纪小不能干什么,兵荒马乱乡下的地租不太好收,一大家人的吃喝主要靠这点收入过活。三年后即1933年5月我的妹妹秀春也在县里出生了。大约这个时间二爷染上了大烟瘾,让本不富裕的生活更加拮据,不过还能勉强能维持吃穿。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鬼子占领东北,伪满洲国成立。太爷被推举当了牌长(当时的居民片长),不愿意干又不得不干。不过那个时候我还小不太懂事,但感觉算安逸。
说来我也是爷爷奶奶的嫡亲长孙,很得他们的宠爱,都夸我孝顺懂事。我也是总喜欢缠着爷爷奶奶,小时候他们走哪里都喜欢带着我。但我的母亲不太会来事,得不到奶奶的喜欢。有时候奶奶也当着我的面和爷爷埋怨我母亲,母亲知道了就问我奶奶说她什么了,我也不和母亲说。结果让妈妈弄很不开心,认为我心里没有自己的妈妈,只有奶奶。其实我是怕母亲生奶奶的气才不说的,而且奶奶说的话我也不喜欢听。
一九三五年为了能多赚点钱维持家用,爷爷就让父亲当了警察,一当就是三年。但父亲不喜欢这个帮日本人欺负中国人的职业,1939年过了年就辞职到太平村公所当丁员(最低一级的办事员),后来调到石岭子村公所做雇员(比丁员高一级),1940年调到靠山村(今天的伊通县靠山镇)当办事员,住在呼啦鬼屯。
这段时间我有经常是和爷爷奶奶在一起,很少跟随父母。父亲曾经先后在石岭子、大酱缸和靠山这三个地方工作。这段时间我虽然和母聚少离多,但相比后面的动荡生活,仍然算是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我从七岁的时候开始跟先生读了两年私学,两年后也就是三七年我九岁的时候开始读初小,也就是伊通街西门里的二级小学,四零年年底初我小毕业。四一年考入伊通街中央高级小学学习,学制两年,四二年年底高小毕业。
笔者注:我的爷爷李树堂。
伊通县莫里青山
《大田往事》第二章 梦 魇
用父亲的口吻讲述他的故事。
1940年父亲调到靠山村公所工作。当时姐姐已经结婚,婆家姓陈,也是住在靠山不远的一个地方。我大部分时间在县里和爷爷奶奶共同生活。大妹妹秀春已经八岁了,小妹妹秀荣刚一岁会走路,由父母带着和他们一起。
那时我父母住的地方叫呼啦鬼屯,距离靠山镇不是很远。而靠山镇也不是现在靠山镇的位置(据老人们说现在的靠山镇是解放后新修了伊通到公主岭的公路后才迁到现在的位置),当时的位置应该是现在位置的东南方向的侯家屯,在护山村的南边。租住姓阴人家的一铺北炕,距离父亲工作的地方不远。由于世道不太平,我读书也是断断续续。一般放暑假的时候我会到呼啦鬼屯父母哪里。
有一次放暑假我在呼啦鬼屯父母哪里捉蛐蛐,在后院的院墙哪里听得有小狗崽叫。我循声找到一个墙洞,有就用手去洞里摸摸到里面有一个罐子,我又撬开了一块石头后把罐子搬出来摔在地上,然后就看见白花花的银元洒满了一地。响声惊动了周围的大人们,都过来抢,我则呆呆的看傻了。听母亲说第二天房主就回来说是他们家的老爷爷躲胡子藏起来的,后来老头突然去世就找不到所藏银元的位置了。至于后来他们追回去多少就不知道了。
1942年的春节是在爷爷家过的最快乐的一个年了。父母带着两个妹妹回县里和爷爷家。大家庭一起过年是很热闹的。父亲给我们三个孩子每个人还特意做了新衣服,也给小妹用二妹穿小的衣服改做了一件小花袄。此时候家里生活就比较宽松了。因为父亲有了工作,二叔也在营城子当了伪满警察不用和家里要钱抽大烟,家里的收入多了些,生活也好了很多。
家里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接神供财神,放鞭炮吃饺子一样不少。
大约是初三早晨吧,吃饭的时候大家发现奶奶的脸色不好,都不知道为什么。吃了早饭后奶奶还是闷闷不乐,问了才说是昨晚做了个梦,说是梦见院子里有一棵大树倒了,这梦不吉利。爷爷却说,这梦没什么不好,倒了老树起新树,好日子就要来了。
过完了年,父亲还要回靠山上班。这一天父母带着读小学的我和两个年幼的姑姑回靠山。因为寒假还没结束,我还可以去靠山玩几天。临走前,为管教大姐的事父亲和奶奶顶了一句嘴。父亲平时总是很孝顺,从没和奶奶顶过嘴,这次竟然顶嘴了奶奶,这当然让老太太有些生气。路上父亲拿着包裹抱着小妹蓉蓉一边走着一边想心事,而母亲领着我和秀春。走到了快到西尖山根的时候,父亲突然停下脚步,对母亲说:
“早晨走的时候咱妈还生我气呢,我得回去看看妈。”
“你回去我们怎么办?都走出三四里地了”母亲说
“那我也要回去看看,如果妈还在生气我离开了怎么能心安的呢,你们等我一会”父亲说着,把妹妹放到母亲怀里,转身朝奶奶家里跑去。
父亲一进屋就给奶奶磕头:“妈,别生气了,儿错了!”一直把奶奶哄高兴了才反身出门追上母亲。
奶奶的梦最终还是应验了。
从这一年开始家族的厄运开始来临。过了年就是二月二,然后就奔端午节,一系列的变故就从这一年开始。
四月的一天,父亲早晨醒来对母亲说自己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两个穿制服的人拿着一个花名册找我,进屋就问说你是李树堂吗?说着就要带我走,我对那两个人说我是在职的人。可其中个人却说在职也得走,让我准备一下。我侧眼看了看那个名册,里面还有前几天前村死的老江头,还有我们村公所的王立志,其余的就不认识了。”
过了一会,父亲又说:“端午节是个坎啊,过了端午节也许就没事,梦终究是梦,还是不要往心里去吧”
这一年乡下流行温病。死人的事情多的让人们几乎麻木了。其中节前没几天,房主的17岁的女儿得瘟病走了,村里陆陆续续死了好几个人。
一晃就是端午节,父亲工作很忙,但放了一天假,天还没亮,起大早带我和妹妹们上山採艾蒿,还采了好多的蕨菜和好多的金针花,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煮好了韭菜馅饺子。这也是我和父亲过的最后一个端午节。
过了端午节父亲就又上班了,可上班不久就又回家,说是感觉不舒服。母亲扶着父亲上炕躺下盖好被子,开始也只是以为一般风寒这样的小毛病,可是接着就是高烧不退。当时的医疗条件差,吃中药都不好用,于是就有各种土办法,比如用银镯子金镏子熬水了什么的,但都不见好转,慢慢开始浑身皮肤发黄,高烧持续不退。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病,现在知道按照现在的医学名词可能就是病毒性黄疸型肝炎。
端午节后的第七天早晨,父亲忽然感觉好了很多,竟然能起床了。他到院子里用柳枝蘸盐刷了刷牙,然后自己洗脸洗脚,还前后院转了一圈。母亲还以为是父亲病有了回头,挺高兴,扶着父亲回到炕上躺下。怕炕冷又往灶坑填了点柴火,一边做午饭一边熬着汤药。等叫父亲吃饭的时候就无法叫醒他了,1942年6月12日中午父亲去世。
父亲的突然去世,让母亲措手不及,人几乎傻了。此事惊动了乡里,父亲平时就人缘好,和爷爷一样正直善良,所以朋友很多。出殡那天,村里乡里,方圆十数里地的人们都来与父亲最后告别。父亲的棺材本来是姐姐婆婆准备自己用的,非常好的红松木非常大,家里花钱买来给了父亲用。
八个大汉抬着那巨大腥红的棺材,一路撒着纸钱,伴随亲人们的嚎啕大哭,将父亲葬到了西沟屯东的一个小山坡下。
因为父亲是年轻去世,按风俗不入祖坟地。但距离祖坟地也不是很远,祖坟在杨木林屯,具体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了。
父亲去世没几天,我那可怜可爱的小妹蓉蓉,也随父而去,她才刚刚两岁半。
父亲去世时37岁。
母亲这一年38岁(母亲生日是1902年阴历10月21),我李祝春14岁,妹妹李秀春9岁。
笔者注:爷爷(左一)和他的同事。这是爷爷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
《大田往事》 第三章 怀德商校
笔者注:学生时代的父亲。用父亲的口吻讲述他自己的故事
父亲和小妹去世后,母亲带着妹妹在靠山生活了一小段时间。处于崩溃边缘的母亲几乎疯掉了,痴痴呆呆形同枯槁。孤儿寡母没有生活来源,终究是没法生活。过了父亲五七之后,母亲不得不再次回到伊通,投靠到爷爷奶奶这个大家庭。
这时候还是爷爷当家,爷爷奶奶对我这个嫡长孙还是非常怜爱的,让我继续读书,一直到这年的腊月高小毕业。但是母亲和奶奶矛盾却是一点点积累。失去了丈夫的女人在婆家本来就是自卑的,加上母亲性格刚直而且又不善言辞,总是让奶奶发现很多的不满意,而且还是无论怎么干都是不满意的那种。但有爷爷在,日子还能过得去。
在母亲的思想里,男孩必须读书才能有出息,所以母亲总是在我的思想里灌输必须要读书才能做一名像父亲那样做能干事有出息的人。
在听到有人说公主岭有个怀德商业学校招生的消息后,母亲就去找爷爷商量让我去那里读书。母亲和爷爷说这个学校学费低,三年就能毕业,毕业后还能给安排工作。母亲的提议爷爷欣然同意,母亲高兴坏了。能让家里同意读书还真的很让我非常意外,因为这个时候小叔李树山已经读完高小了还在家待着,爷爷都没让他继续读书。可见能让我读书是不容易的事情,估计是因为我是李家的嫡系长子的缘故吧。
就这样,这年冬底我就和小学的几个同学去公主岭报考,过了年就收到了入取通知书。
1943年,过了春节就又到了二月二,我就兴高采烈的去公主岭的怀德商业学校上学了,有学可上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伪满怀德商业学校所进行的完全是奴化教育,开学的第一天,日本校长就叽哩哇啦的大讲一通日满亲邦什么的,还有日照大神,学生大都听不太懂。然后就是强调学校制度,礼仪,要求下级学生无条件服从上级。听着听着我的学习热情就开始动摇了,这是来学习吗?
果然,开学的第二天学校就给我安排了上级生,在当时就叫学长。我们班主任张立坤老师是刚从吉林师道大学毕业的年轻老师,我学长是我的上一届学生,姓高,叫什么我忘记了。个子不高鼻孔朝天,高傲的很。
当晚上我正忙着整理床铺,我的学长进宿舍进宿舍就抓住我的脖领子,大声吼叫着为什么不给他打洗脚水,我说我不知道要打洗脚水,他就踢了我两脚。后来知道后来的学弟都要这样伺候学长的。他是管你的学长你就要服从,整个的法西斯教育。
不仅如此,我们还每天都要早操都要先唱伪满洲国歌什么“神光开宇宙,表里山河壮皇猷,帝德之隆,巍巍荡荡莫与俦,永受天祐兮,万寿无疆薄海讴,仰赞天业兮,辉煌日月侔”,再唱日本国歌,都是日本话唱,开始我也不会,直到快离开学校才能大体会。还要非常可笑的拜皇帝:向东一拜拜满洲国皇帝,向西一拜拜日本皇帝。晚上还要读良民训。主要课程就是学日语,学满文,经常的劳动,至于专业根本就没学到多少,满满的奴化教育。
这一年即1943年的六月份,应验奶奶预言梦境的第二件事情发生了:爷爷突然去世。爷爷的去世不仅对我也是对家族的灾难性打击。
爷爷去世后家里没了主心骨,三叔树藩不管事。正赶上二叔树华不干警察回家了,自然就是二叔当家。二叔除了抽大烟不干什么活,因为他身体也不是很好。奶奶的大儿子没了自然就把希望寄托在二儿子身上,凡事都听他的。
这里要先说下奶奶的娘家。奶奶娘家姓张,是杨木林张氏大户人家女儿。奶奶有两个哥哥,大哥也就是我的大舅爷是伪满警察,大舅爷的大儿子是县里的警务科科长(相当于县警察局局长),家里还装电话,在当时是县里响当当的人物,大舅爷的小儿子也是给日本人做事,可见我的舅爷家在县里是很有权势的汉奸家族。大舅爷的小儿子8.15光复后就失去踪影,留下一儿一女。
舅爷的大儿子的子女们目前还大都在伊通县,大女儿张文琴,二女儿张文弟,老三是儿子张文墨,老四是女儿张文丽,小儿子张文格。我的老舅爷还有一个小女儿叫张秀凡。
二婶又是我大舅奶的侄女王氏,亲上加亲。在奶奶的心目中二婶是娘家带过来的又会来事,在心目中有比较重要的地位。
这时候三叔树藩已经结婚了,但小两口就像一对小冤家,是见面就打架。三叔耿直而且脾气倔,三婶不太会哄人而且嘴上不让人。三叔经常在外做木匠活,但只要回家了,吵架就是家常便饭。有一次三叔操起一段炕沿打三婶,把炕沿都打断了,硬是没把三婶打服帖。像三婶这样的儿媳和我母亲这个让她儿子扔下的媳妇差不了多少,自然也都是不招婆婆待见的。奶奶最喜欢的是二叔,吃的穿的都可着他。那时候中国人是亡国奴,谁要是吃大米饭就会被当经济犯抓起来杀头,可奶奶还是偷偷的给叔做大米饭吃,其他人包括老叔还有我们这些小孩子都是吃不到的。后来我想也许是二叔身体不好才是奶奶疼他的原因吧。
这时的家庭状况是非常糟糕的,当时一家祖孙10口人在外租房子住,老的老小的小没有劳动力,完全靠40垧地的地租是很艰苦的。尽管这个时候母亲经常出去给人洗衣服或者伺候园子打零工,但是还是无法支撑我的学习和生活的费用。
学费是一个学期一交,过了暑假开学就要交学费。母亲好说歹说,好活说了一箩筐,央求当家人二叔能继续让我读书,最终二叔答应只能给我交学费,生活费文具费则是一律不管,就是答应学费也是不能及时拿到手。
没办法,母亲除了到处打小工外就,只能到处拆借。可是哪里有那么好借呢。有一次,母亲到我大舅爷家借粮(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交粮食),这个大舅爷抬头瞭了一眼说:“你什么时候还?搁啥还?拿地照抵押吧。”母亲说:“就这么二斗粮食还要地照吗?你知道地照在二当家的手里,我哪里能拿到地照!”结果粮食当然没借到。母亲回家大哭了一场,感受到亲情冷落。
有一次为了给我凑生活费,母亲采榆树钱卖,然后还把剩下的榆树钱参棒子面做了几个饼子给我送去。早晨当我在学校大门口看见一身露水满脸笑容的母亲,禁不住眼泪流了出来,因为我知道这是母亲是从伊通街出发走了一夜才到公主岭给我送来的。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因为母亲知道,我在学校没有她送来的粮食就要挨饿,其实就是有了自己妈妈送来的粮食我也是要省着吃的,也是经常挨饿的。
公主岭到伊通的距离是120华里,母亲通常是晚上吃完晚饭带上干粮就出发。那个时候没有客运车,都是走路去的,遇上好心的马车就求人捎一段路。到了公主岭我那里后,就去火车站找地方睡一觉,然后开始往回走。回到伊通家里也差不多第二天早晨了。母亲说有一次她在快到靠山镇的地方遇到了鬼打墙,路上伸手不见五指。自己急了,就按照平时听人说的遇到鬼打墙要扔铜大钱可以破,她就把兜里仅有的一个铜钱扔了出去,也没见什么效果,后来实在累了就坐路边想着休息一会,没想到竟然睡着了。醒来已经天亮了,才发现原来是走到一片坟地里,绕着坟地走了半夜。
伪满时期的公主岭商业街
《大田往事》第四章 光复前后及姥姥家
用父亲的口吻讲述父亲的故事。
这样的学习生活虽然艰苦但真正的学问却没学多少,整天不是练习防空就是劳动,要不就是咿咿呀呀的背诵《国民训》,什么“尊奉天照大神,忠诚于皇帝殿下,实践忠孝仁义及民族协和以完成道义之国家建设,尊重勤劳奉仕,总力实现建国理想即大东亚共荣圈之完成”。宣扬“我满洲自古以来即为独立之国家,与中国常为起伏之势,绝非中国领土。此次建国,实历史上之必然性,无丝毫之可疑。”,把日本鬼子描绘成救世主,日本人高高在上,让中国人如同畜生。学校讲课从第二年开始都是用日语,学生之间也不许说中国话,不准讨论国事,那当亡国奴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结果几年下来,距离做会计的梦想仍然相差甚远。这里虽然号称商校,可是学生最后只会记简单的账目,学会了打算盘而已。想着妈妈为自己学习所受到的苦,我的内心深感惭愧,真不想继续学下去,可是想着她为自己所有的付出,想着她为我上学所做的所有付出,知道是母亲一定会不同意。我实在是没有勇气提出这件事,再有就是感觉就是离开学校也不知道能干点什么,只能得过且过的在这里挨着。
这样的生活一直挨到1945年8.15光复。这一天,突然学校的大喇叭开始播放天皇投降诏书,随后一片寂静。同学们震惊过后都非常激动,随后发现日本校长不见了踪影。学校进入混乱状态,没人再管我们了。
日本投降了!同学们又听说苏联红军很快就要打过来了,知道中国就要光复了。同学们都是非常高兴,然后开始狂欢,因为我们再也不用做亡国奴了。校长跑了后,老师也都走了,这个学校还没毕业就解散了。我也就收拾收拾东西回到伊通的家里。
日本鬼子倒台,伊通的日本县长也跑了,县长老婆和孩子都让大火烧死了。整个街里也是乱糟糟的。那些地痞,流氓无赖以及伪满洲国的维持会什么的摇身一变,又成了国民党的接收大员,一天天在街里横冲直撞,正事不干,花天酒地。搞得满县城乌烟瘴气。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一个月,八路过来了。结果这帮接收大员吓的撒腿就跑。
八路军来了之后就成立了通阳县民主联合政府(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占领东北,第二年设立了伪伊通县公署,隶属伪吉林省。1941年1月1日,伊通县与双阳县合并,称通阳县,伪县公署设在伊通街)。那个时候我对共产党和国民党都不是很了解,也不感兴趣。甚至是见到八路军后还是感觉很扫兴,感觉八路军没有传说的那么神奇,都很土气,军装也不帅。
联合政府也很快开始了各项工作,成立了县中学。我就又高兴的入县中学学习,学校里老师都非常亲切和蔼,他们告诉我们什么是社会主义什么是共产主义,还有什么人民的事业。可那个时候从内心里并不相信。还是感觉反正是谁来了都说是自己好,说别人不好。还有就是听他们讲到要打土豪分田地的事情,感觉自己舅舅就应该是地主,自己家也还有六垧地呢,都是祖辈辛苦挣出来的,凭什么就要分给别人呢?要是都拿出去我们吃什么啊,所以对八路感到有些害怕。这次县中学的学习只坚持了十多天就结束了。
也许是生活拮据的原因加上吸大烟没钱,二叔的脾气特别不好,他平时他在家里说一不二,本身当家又有些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在这之前每次母亲给我要学费都要磕头作鞠甚至吵架。二叔经常用话磕嗒母亲说是养活我们这些白吃饭的,还威胁母亲说“我要是看见你走错一步就把你送人拐子,把你给卖了”。奶奶也是帮着二叔说话,溜缝说念书没用。尽管三叔三婶还有老婶(年前老叔刚刚结婚)很同情母亲,但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这几年我母亲要做的事除了要养活我和妹妹,就是到处借钱和打零工给我凑上学的生活费和学费。
由于我的从学校回来,二叔更是没好脸色了,开始公开赶我们离开。说:“你们走不走吧,你们实在不走我走,我离开这个家”。
没办法,这种不分家形势下也得分家了。
当时给我们分了六垧半地外,有一个母亲结婚时随嫁的躺箱,一口缸和随身的衣服。母亲就带着妹妹简单收拾收拾后,带我和妹妹投奔了马鞍母亲的娘家。
这时候同父异母的姐姐秀芬结婚成家了,婆家姓陈,在靠山以南的小营城子住,也是个小地主。
我姥姥家在马鞍山西屯,也是一个中等的地主,土地基本上都在西尖山子以北的地方。这个时候姥姥姥爷都已经去世,所谓的姥姥家实际上也就是老舅家了。母亲兄弟姊妹六个,母亲是老三。
大舅去世早,留下妻子带两个女儿和我老舅赵文阁家住在一起。后来大舅的大女儿嫁给了伊通街的老姜家也是种菜的。
说真的,对老舅赵文阁我一直都是心存感激和佩服的,他是个非常善良豁达的人。大舅去世后,大舅妈带着两个女儿也是一直住在老舅家里,老舅自己对这个嫂子和两个侄女完全当成自己的亲人,就和大舅在世一样的尊敬奉养。这种情况直到大舅的两个女儿都出嫁后,一直到大舅妈去世,都是这样的。
笔者注:奶奶带着父亲和姑姑投奔马鞍她的娘家的时候我的奶奶大约44岁。在我的记忆中奶奶一直都是这个形象。一头黑发盘在脑后成一个疙瘩球,一丝乱不乱。常年都穿着一件蓝色斜大襟上衣,黑色的裤子,裤腿用绑带扎紧。手里经常拿着一个长杆的旱烟袋。
《大田往事》第五章 乱世谋生及李氏族谱
用父亲的口吻讲述父亲的故事。
当母亲带着我和妹妹来到姥姥家的时候,受到了老舅的亲切欢迎。前面说了,这个时候的姥姥家实际上就是老舅家。
母亲的兄弟姐妹之间关系非常亲近,相互之间走动的也很勤。我们一家的到来显然给老舅一家带来了一阵混乱。一阵忙活后,老舅还是给我们一家安排了一个房间住,这对母亲是很大的安慰,人在困难的时候才最能感受亲情的温暖。在此后的很多时候,每当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都是老舅毫不犹豫的帮助,让母亲度过了难关。这也是为什么到后来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即使我们家自己也很困难,母亲也依然全力帮助老舅原因吧。我始终都认为母亲爱憎非常分明,她对于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总是念念不忘,具有那种滴水涌泉的情怀。同样对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也是很难过心中的那道坎。这也是我和秀芳结婚后,由于秀芳没有我和母亲的经历,有时无法理解母亲为什么会宁可自己家省吃简用也那么搭补老舅家的原因,此是后话了。
在娘家一住就住了三个多月。那个时候乡村通讯不畅,但还是能从过往的人们那里听到各种消息,苏联红军又打过来了,有的说鬼子县长跑了后,县长老婆和孩子都让大火烧死了,乡下也是到处跑胡子。县城方向经常听到枪炮声,有时候彻夜不停。吓得母亲不敢让我们出门。但在家我也呆不住,会时常帮自己舅舅干点农活。
但是乡下也是很乱,经常有带刀拿枪的兵痞路边走过。当感觉到县里那边平静些了后,母亲感觉乡下还是不如县里安全,于是这年冬天我们全家就又搬回到伊通街去,临时住到街东即永宁街我老姨家的北炕,不久就又搬到西门外姜文山家北屋,租住他家的北炕。姜文山为人谦和热情,他老婆叫陈玉贤也非常贤惠。这两口子人对我们家多走照顾。
这段时间由于完全没有收入。全部的生活就靠从舅舅哪里借一点粮食,还有就是父母单过的时候借出去的一点粮食要回来维持生活。闲暇时我会带着妹妹上南山捡柴,奶奶还是尽量找活打零工或者帮别人洗衣服。
1946年5月,八路撤退,国民党军队新军十四师重新占领伊通。
通阳县又改名,分别成立了伊通县和双阳,把伊通县和双阳县分开。于是又重新成立了国民党的伊通县政府,并贴出告示说是开始办公。时局混乱,那个时候,感觉各种军队,一个又一个的政府,来来走走都习以为常。
一天,我去南山打柴的路上遇到了小学的同学丁万祥,他告诉我说县里要成立了一个师范学校,问我要不要去。我一听非常高兴,感觉又可以读书了,可是转念就泄了气。喃喃的说“我们家没有钱,上不起学”。丁万祥说:“你这傻蛋,师范学校是不要学费的,免费上学,还能给找工作呢,毕业就能当老师!”我一听赶紧折返回家告诉母亲这个消息。此时母亲正为我的工作发愁,我都已经18岁了,早就应该找个营生干,打铁种地我倒是也没挑,可母亲又不认可,已经读了那么多书,不能白念。于是就一直没有合适工作可干。这个消息终于让母亲的脸色有了笑容。
1946年10月经考试合格,我进入国民政府成立的伊通县简易师范学校读书。这里我还结识了宫文范,麻文斌等几个同学。
这一年大约七月开始,瘟疫横行,也就是鼠疫。这是日本鬼子搞生物武器留下的后患,县里死人无数,据说有些村屯死亡过半,一些人家全户死绝,尸体几天都没人收。一天,我去二叔家看望奶奶,敲门他们不让我进。隔着门二婶说不让我进去,告诉我奶奶和二叔都染了瘟疫。我爬窗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奶奶和二叔。奶奶也看见了我,冲我摆摆手说等她好了再过来看她。我哭了,与奶奶的这一别就成了永别。
没过几天,大约九月初吧,二叔去世,等到了正月的时候奶奶也去世了。
为了发送奶奶,我们家分摊了三担粮食。这几乎是一年地租得到的粮食。我可怜的奶奶,她的院里大树倒了的梦不幸全部应验了,因为第二年,我的最小的小叔也染病去世,留下他新婚不久的妻子。
几年时间,李家这棵大树基本是倒了。
前面我讲了46年之前家族发生的一些事情。在这里我想另外交代一下家族的排名顺序问题,为什么说三叔李树藩实际上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是叫三叔而是叫四叔:
我的爷爷李珍还有一个亲弟兄叫李林,按照家族一起排序就是我父亲李树堂是老大,二叔李树华,三叔是李林的大儿子(我不知道名字),那么自然四叔就是李树藩了,五叔是李林的二儿子李树声,李树山就是老叔了。
在我这辈按家族排序我李大田(李祝春)是老大也是我父亲的唯一儿子,二弟李景春(三叔长子),三弟李阳春(二叔唯一儿子),四弟李艳春(三叔次子),五弟李荣春(三叔三子)。
《大田往事》 第六章 铸错
用父亲的口吻讲述他的故事。平凡而伟大的一生。
随着国民新政府的成立,百废待兴,似乎一切开始走向正规。日本鬼子占领下的伪满洲国这些年都搞的是殖民教育,大力推行日语使得国语教育受到很大伤害。建立这个简易师范学校,就是为了给光复后的这块伤痕累累土地上多灾多难的人们兴建学校并培养教师。
简易师范学校分初级和高级两个班。考初级班需要高小毕业的文凭,高级班需要初中毕业的文凭。我的情况基本符合高级班条件,所以就进了高级班。学校不用交学费,吃穿不花钱还管住。
那个时候我们家已经又搬到西门外一位叫姜文山人家的北屋,距离学校很近再不用住校,但对我这样的穷家庭能不交学费管吃饭真是再好不过。那感觉实在是捡了天大的便宜,我和母亲都高兴的闭不拢嘴。能让我读书从来都是母亲最大的心愿,哪怕她自己吃多大的苦。
学校主要是讲授音乐,美术,也上政治课讲一点三民主义什么的。我的同桌叫李宗玉也是我的邻居和好朋友,我们上学放学都是一起走。那个时候我比较迷恋画画,没事也喜欢用废纸画画,还对机械比较感兴趣,特别是看到街上跑的汽车就总想过去摸摸看看,感到非常神奇,那个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画汽车了,感觉这个汽车真的很神奇,太现代了,不吃草料就能跑的那么快。如果能考大学一定就学汽车,可惜我不再有考大学的机会了。本身对政治上的事情不太感兴趣,所以一般学校的政治活动我是都不参加的。下课别人出去玩,我也不愿意出去,就是在教室里看看书或者涂涂画画。感觉在老师和同学眼里我是一位文文静静的大男孩。
平凡紧张的学习生活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转眼就要期末考试。在考试的前一天下午,刚刚下课,校长进来通知我们两个班放学先不要走,一起留下来开会。
临放学的时候,一个其他班级的学生走了进来加入三青团的报名表发了下来。这个报名表实际上就是一个报名册,只要填上自己的名字和年龄就行了,连洪彬、何文权、李成锐和郭维达他们一些同学开始填写名字。当时大部分同学都和我的想法差不多,不过是受到利诱。李宗玉看着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的我,问道:“你真的不加入了?”
我有些犹豫,对这些政治上的事情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但想到还有那么多好处就开始向往起来,可是害怕这样是不是就得罪了共产党?最后他想了个办法,不填写自己的李祝春真名,填写了一个杜撰的名字“李微”。
接着是一天的放学考试。
这天是发表成绩的日子,因为明天就要放寒假所以同学们都很兴奋。老师公布了全班每个学生的成绩,我的各科成绩还都不错,得到了老师的特别表扬,心里暗自高兴,恨不得马上飞回家,把成绩告诉母亲和妹妹,母亲一定高兴,也许会奖励给一个煮鸡蛋。
一声“下课!”,同学们起立向老师敬礼。大家收拾东西,兴奋的就要往家跑。这时候连洪彬喊了一声:“入团的先不要走,请留下”。这时候我才知道连洪彬被选当三青团伊通县的区队长了,李成锐被选为了副队长。
“咱们到西街的红房子去,到那里开会。”他接着说:“祝春,你不要走,你不是都报名了吗,我知道那个李微就是你”
我红着脸,只得和他们来到红房子。到来那里才知道是宣誓入团。
回家的时候我只是把学习成绩告诉了母亲,加入三青团的事情只字不提。
据说他们三青团后来组织过一次出板报宣传,一次演出宣传,还有一次配合治安查夜。这些我都没参加。
开学后又又稀里糊涂的重新登记过三个表格,具体什么也都没当回事。
于是我就成了三青团。这个让我后面一生都受到歧视,反复检讨,反复被调查的历史污点,当时没太在意的一个举动如同一根钢钉无声无息的就这么轻轻把我牢牢钉住!成为无法摆脱的梦魇。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本来以为这都是一些小事,就比如这个稀里糊涂的三青团,如影随形缠绕不休了的伴随我一辈子,成为了我一生的噩梦,无法摆脱。
《大田往事》第七章 逃离炮灰
用父亲的口吻讲述父亲的故事
寒假的日子繁忙而平淡。母亲每日奔忙出外给人打零工,而我有时候偷偷出去打柴,但都是被母亲埋怨,当妈妈的舍不得儿子做这些苦差事,而宁可自己多干。有的时候我去看奶奶,因为二叔去世后奶奶的身体也不太好。每次去二婶都留我吃饭,但我一般都是回自己家吃饭。其余时间大都在家里看书。那些年外面混乱,母亲一般不让我出去,我也不愿意出去,喜欢看这些父亲留下来的书,那就是我的最大爱好了,里面有《四书五经》、《石头记》、《周易•说卦传》以及《金匾要略》等,反正是有什么看什么。
过完了年没多久,还没出正月,奶奶就去世了。为了发送奶奶,四股各家拿出3担粮食。春季到了,天气开始变暖,大地的雪也开始融化。国民党和共产党的军队交替进驻,来来往往如同走马灯一样。我的头脑中还是所谓的正统观念占主导,以为国民党才是正宗的政府。
学校开学后不几天的一个中午,回家吃完午饭上学,看到街里开过来一支国民党的军队,一排排的军车停在街上。我好奇的围在军车旁,摸这摸那。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过来不但没有轰我走开,还让我进到驾驶室,给我看方向盘,仪表,给我讲怎么开车。然后问我想不想开车。我就说谁不想啊。那人就说想就当兵吧,和我一样当兵就能开车了。能开车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所以听说能开车我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那个人上车厢里翻了半天,找出了一套军服让我穿上。我当时19岁就已经长到了1米八,所以这套找出来最大的军服,穿在我身上还是有点结结巴巴的。他们说下午就出发去长春,我说我要回家告诉妈妈一声。他们就说陪我回家看看就行了,不能自己回去。
到家的时候母亲和妹妹都在家,远远看见三个当兵走进院子里,母亲和邻居都很紧张,因为当兵的来从来都没好事,有时候是说是来借这个借那个,借了就不见拿回来。兵荒马乱的,老百姓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可是当这三个人走进屋里,母亲发现其中一个竟然是我的时候,顿时脸色刷白,惊在那半天说不出话来。
带我来的那个人说:“我们是国军新一军的,你儿子就要和我们走了,当兵去了,回来看看,他告诉你一声。”
“我咋不知道呢?”母亲半天才说出一句话,眼泪瞬间涌出眼眶。妹妹躲在母亲身后胆怯的看着这些人。
“这个事不用你知道,你儿子自己愿意就行了”那个人说。
“不行!我就这一个儿子,不能去当兵”母亲哭着说道:“祝春,咱不能去当兵,你走了妈怎么办?你说,告诉他们说你不去!”
我木在哪里,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还有胆怯躲在后面的妹妹,一句话说不出来。
“你个要账鬼,你当什么兵,你看你穿这身衣服,巴巴扯扯的,一点都不好看!我不许你去”母亲哭着一边骂着我,拉着要我把衣服脱下来。
那个人见了,赶紧过来拉住母亲:“老太太,不许这样,你儿子当兵是开汽车呢,多好啊,赶紧放手,我们要回队了”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另外两个当兵的把我拉出大门。
“祝春,你给我回来,回来……”走出大门很远,我还能听到母亲的哭声。不管日子多么苦,不管受到多大委屈,我从来没听见自己母亲哭过一声,可是今天我知道他是真的让母亲伤心了。这一刻,我才开始后悔,知道自己铸错了。
在县里跟着部队胡乱吃了一顿晚饭,部队就开拔了,没到长春而是先到了双阳。在双阳街,汽车停在街上,靠街的一个大院子里部队开始安营驻扎。这个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想着怎么能跑出去,离开队伍。
从他们的交谈中,我知道他们在招兵。这次是计划到10个人,目前加上我才招到4位。晚上住宿的时候这些当兵的把我加在中间,晚上起夜都有人陪着我上厕所。
早晨在军号声中起床,吃了饭他们说还要带着我到街上宣传,看能不能再招几个。中午的时候,长官接了个电话,说是伊通街那边又有两个要当兵的,让他们去接。于是让他们带着我,开一台车回伊通接人,我知道机会来了。
再回到伊通街,我的心情反到开始紧张起来,开始寻找机会。汽车开过了伊通河,在快到挖坑市场的时候停了下来。他们两个人说是要去大药房买药,留下我和另一个当兵的。
“长官我要上茅房” 我说。
他斜了我一眼:“你不是想跑吧?”
“哪能呢,你也去吧,那边就是茅房。”我指了指不远处的茅房说道。
两个人一同上了茅房,他见我蹲下就说我事多。又等了一会见我没有要完的意思,有些等不及了,告诉我不许跑,完事马上回去后就出去了。
一见他离开,我立马起身。知道那个人一定还在不远处看着,我想不能从茅房的前门出去,后面的墙也不是很高,一窜就翻过厕所的后墙,没命的往家跑去。这地方我熟,但那些人不熟。
母亲见我大汗淋漓的跑进屋,一把把我抱住。然后用大襟给我擦了擦汗说:“你自己吗?他们呢?”我说“我跑回来的,他们在街上。”
母亲一听二话没说,赶紧让我把衣服换下来,告诉我说:“赶紧跑,去你莫里你大姨家,给你信儿你再回来,不给信儿千万别回来!”
我走后,母亲就把我的军服送到军车哪里。那个领头的人正在因为我跑了训斥另外两个人。见母亲把衣服送回来,大发脾气,说是要把她抓起来,母亲苦苦哀求,还有在附近我的同学听说了也都赶来帮母亲求情。
但那些人一定要母亲把人送回来,还说我是逃兵,不回来就要按军法处分。可母亲说,他走了现在我也找不到他了,等他回来我把他交给你们。
那些人又派人跟到奶奶家等我,到很晚才离开。
我在乡下躲了20多天,风头过了母亲捎信来我才敢回家。
然后又继续在简易师范读书,直到八路改叫人民解放军并再次回来占领伊通。
我又是没能毕业学校就解散了。
《大田往事》 第八章 伊通解放
用父亲的口吻讲述父亲的故事
1947年6月解放军大部队再次开进县城。
这次看到的解放军和以前的八路是大大的不一样了,也是汽车大炮,也是整齐的军装,带着铁帽子,很多美式装备,走路那是刷刷的齐。而且,到了伊通街后,军纪严正,不入民宅,说话和蔼可亲,还给老百姓挑水,过了几天又是开仓放粮。发生的一切他非常吃惊,感到很大震动。两次看到解放军,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变化这么大?!
所见的一切都让我感受到了一个和国民党军队完全不同的队伍,这才是人民的队伍,我那传统的所谓正统观念发生动摇,被震撼了。
我忽然感受到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内心也跟着激动起来,想起这些年的生活和学习,想起这些年自己父亲母亲的辛劳,对新的世界是即恐怖又向往。我决定要把自己李祝春这个名字改一下,以开始新的生活,就叫李大田吧,我就是农村的人,我的根在田地。母亲同意了我的改名。
不久解放军又再次撤退。等到了九月的一天,解放军又杀回县城,这一次伊通彻底解放了。
县里各地方都开始成立了农会。
1947年9月20日的上午,我正在家里看书。农会两个人来到我家。说我因为参加过反动三青团,要到农会交代问题。我自认为自己也没干过什么,就痛痛快快的跟着去了。
到了中午母亲见我没回来吃饭,就开始有些急了到处找我。这时房东姜万山回来,告诉母亲说:“上午农会来人把你儿子带走了,你儿子在农会呢,估计要在那里呆几天参加学习班,这些天都不能回家”。他还告诉母亲说他正好是负责看管我人。
母亲听到这里急了,拉住姜叔叔哭着说道:“万山啊,你知道我儿子老实巴交的,就是个学生念书的,没干过坏事啊,怎么就被抓起来了呢?这可怎么好!”
“有他们同学告他了,说他参加过三青团,没什么事,过几天就放出来了”房东安慰母亲。
母亲问明了地点,马上把给我留的午饭和菜用大碗装上,再用布包皮包起来,带上狗皮帽子就冒着风雪急急地给我送饭去。这一送就是二十多天,每天三顿送饭。
多年后我每当我回忆起那个见到母亲场景都眼眶发热。母亲穿着单薄的小棉袄,冻得红肿手把一个小面布包递到我手里,脸让寒风吹的通红,满眼含泪,上下打量我一番。说:
“儿啊,他们没打你吧?”
我知道自己她又让她担心了,于是勉强笑着告诉母亲说“妈,没人打我,就是我入三青团的事情,过来说清楚就行了,别担心,过几天就回去了。”
母亲几乎留下泪来,仰头看看我的脸又摸摸我的手:“有什么事就和组织照直说吧,说清楚就好了,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我在农会的这个学习班了解到很多之前不了解的事情,农会没有人打我。每天主要就是学习文件,交代问题,我也详细的向农会的同志讲了自己的入团经过。还有就是听工作组的领导讲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再有就是听苦大仇深的贫农控诉国民党的罪行。通过忆苦思甜以及回想起我自己和母亲的种种酸甜苦辣,才知道这些都是国民党造成的,深刻的感认识受到国民党是害人党,他们凶狠残暴,知道了很多残害欺骗人民群众的内幕。认识到只有共产党才是为人民谋福利的。我的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认为自己必须深刻反省,我以前观念根本不是什么正统思想,是愚昧的思想。而入三青团就是是做了反人民的事情,是不自觉的把自己放到了人民的对立面。此外还交代了自己当两天国民党兵的事情,农会的人说当国民党兵的事情已经调查了,不能算当兵因为没正式去,也没名单,而且还自己跑回来了。这个不算事情。
进学习班的人中,有一些是我认识的,比如一起入三青团的几个同学,更多的是有印象但不熟。这些人中有一位叔叔对我很关心,他也是西门外种菜园子的叫李书春。这个人是因为家里藏了一支手枪没上交政府才被要求到学习班学习的。没事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就经常一起说话,他了解了我和我家里情况,知道我有个寡妇妈妈和一个妹妹。而我也知道这个李书春家也是个比较富裕家庭,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女儿和我同岁,也是国高毕业。他还告诉了我他们家住在西门外西岭下边。
我突然想起来自己应该是见过他的女儿。
那是大约一年前的一个夏天,一场大雨刚刚结束。放学距离家不太远的路被雨水冲断了,我个子高腿长,一猛就跳了过去。可是回头发现身边的一个姑娘还在哪里着急,这姑娘穿着一身学生服,中等偏上的个子,文文静静,虽然说不上特别漂亮但是看了一眼就让人难忘的那种女孩。
她红着脸对我说:“你能帮个忙吗?到我家叫个人来把我接回去”。
“你家在哪里?”我问。
“我是西门外李家园子的,老李家,就西边那趟房子,我叫李秀芳,你过去和他们说就行了”她告诉我。
我飞快的跑到她家,两位在菜地里干活的壮汉听说后立即放下手中的活,扛着一块大木板给她临时搭了个桥她才走了过来的。后来才知道那两个人是她的叔叔。
24天的学习班很快结束了。这个学习班让这位李书春叔叔对我印象深刻,又侧面了解到我是个老实肯干又有文化的人。
这个学习班成为我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人生就是这么奇妙,所谓的偶遇,多年以后你再回味的时候你会发现那就是命运的安排。即使当时感觉苦涩,回味的时候却是甜蜜。
秀芳和她的同学
《大田往事》 第九章 提 媒
用父亲的口吻讲述他的故事。
在我从学习班结束回来的第二天晚上,一个稀客来到我们家。来者是姓张的媒婆,自然是能说会道,他家距离我们两家都不远,算得上是邻居,平时大家都称呼她老张婆子。她人还没进门就声音先到,扯嗓子喊道:“嫂子,大喜啊!”
母亲掀开门帘,迎接出来:“他张大婶啊,今天咋这么有功夫啊,啥喜事啊没进门就喊,八个大街都听到了”
老张婆进屋坐在炕沿上,母亲也在炕沿边坐下,挪过烟盆拿纸给她卷了一支烟,递给她,又拿火柴给她点着烟,等着她说下去。
可是这个老张婆抽上烟却不急着说什么喜事了,打量着房间说:“祝春回来了吧,在农会押了几天啊?”
“不是押,是参加学习班,去了24天”奶奶不喜欢听说“押”这个词,马上纠正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跟着那帮学生一起入过什么团事情,说清楚昨天就回来了,今天前院王家挖菜窖用人,他去给老王家干活了”。
“李大嫂啊,你们这日子过的可是够紧吧的,这房子还是老姜家的,自己也没个房子,咋住呢,祝春都这么大了,要是娶了媳妇咋整啊”。
母亲脸色暗淡下来:“本来想来年买个房子也好有个安身的地方,可是正月我们老太太走了,发送的钱是我们几股一起摊排的,我们分家的时候分了八垧地,也不是什么好地,这年成也收不上来多少租子,是我们我们娘三的吃穿用都不够,我还得出去打小工。这下好了,我一下就拿出了三担高粱,现在这房子又贵了些,不好买啊”
看了一眼老张婆,母亲忽然眼睛一亮:“他张婶,你说的好消息是不是谁家有合适的房子啊,是这个事吧?”
“啧啧,这算是那门子喜事啊,我说的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比这大的多的多的喜事”
“我说你可别卖关子了,有啥事就说吧。”母亲看不惯她这样拿妨着说话的样子。
“道南的李家园子你知道吧,他们家大姑娘你见过没有?”老张婆子又抽了口烟,接着不紧不慢吐着烟圈说道。
“知道,我在他们家干过活,他家那个大丫头不就是念国高的那个吗?”母亲回道。
“对就是那个丫头,现在不念了,都毕业了,在家呢。今个头晌她阿玛到我家找我了,说是看见你家祝春不错,想把这个丫头给你们祝春做媳妇。这还不是天大喜事吗!”老张婆笑着说。
母亲尴尬的连忙摆手:“不会吧,人家是大家女, 怎么能看得上我们呢,我们这孤儿寡母的,要房没房,要钱没钱的,你可别拿我开荤了。”
“啥大家女啊,现在世道变了,不在乎这些了。再说,这样的大家女都不会干活洗衣做饭都拿不上手。人家说是看中咱人口清,你人心眼好,咱孩子本分踏实念过书,知道丫头嫁过来不能受气。再说啊你们家也有几垧地不是吗,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现在世道变了,这几垧地怕是要成累赘了”母亲叹了口气:“李家园子是大家,四个老爷子,下边一辈七八个劳力,人家要是愿意我是没意见。至于洗衣做饭这也算不上活,也用不着他们这些孩子干啥。”
“你再问问祝春吧,看看孩子有没有意见”老张婆看托付的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心里高兴,但还是又问了一句。
“孩子回来我再问问,应该没啥问题。前些日子也有人过来提媒,介绍街里一个王家的姑娘,说是还会织毛衣,可是我们祝春嫌人家没文化不识字,就是不同意。这个李家的丫头念过书,他应该能同意”母亲回说。
晚上我回来的时候老张婆已经走了,母亲和妹妹摆好了饭桌正等着我吃饭。从学习班回来后我每天都要上山打柴,这样可以让这个租来的小屋多烧一点暖和些,而且我还要预备出来年夏天的烧柴。
“哥,今天有人给你提媒了,老张家那个婶子。”一进门妹妹就抢着告诉自己哥哥。
“就你嘴快,赶紧掀锅把菜饭端上来,哥哥都饿了”母亲嗔道。
吃饭的时候,母亲就把老张婆提媒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我知道媒人说的是哪个姑娘,就告诉母亲说他在学习班认识这姑娘的父亲了。
“她们家是满人,还是正蓝旗,那姑娘我也见过。”
“你们都见过了?”母亲以为两个人早就处上了,大吃一惊。
“妈你想哪里去了啊,我是说我们以前见过面,那还是去年呢。”我赶忙解释,知道当母亲的都不希望这么大的事瞒着她,于是我就把那次见面的经过和母亲讲了一遍。
母亲松了一口气满面笑容,看着我吃饭香香的样子说:“祝春啊,那我明天就过去老李家一趟,把这个事情定下来。你也不小了,也该结婚成家了”
我低头吃饭小声的说:“妈你说的算,你看咋样就咋样吧。”
“妈,哥哥的意思是不同意,你去把这事辞了吧”妹妹故意和母亲说。
“我啥时候说不同意了?!”抬头看见妹妹正冲我坏坏的笑着,就知道她是在捉弄我。“你这丫头,一点不学好”
母亲看着我们兄妹两个斗嘴,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父亲去世这么多年,我很少看见母亲笑的样子,生活的艰辛让母亲过早的衰老,还不到五十岁的她脸上有了很多的皱纹。穿的这一身蓝色带大襟夹袄不知道穿了几年,已经洗的发白。
笔者注:母亲(二排右一)和她的同学夏令营蹬伊通东尖山
《大田往事》 第十章 西门外的李家园子
当时伊通街有三大一小四个菜园子,即尚家园子、西门外李家园子、奚家园子以及还有一个是刘崴子附近另外一家李姓的小菜园。西门外李家园子是第二大菜园子。
李家园子归属正蓝旗,已种菜为主业,种的菜除了在伊通街卖有时候也卖到长春街。
当时老老爷子李永去世不久,留下四个儿子还没分家。这四个老爷子里当家的是二老爷子。大老爷子李金山,二老爷子李金胜,三老爷子李金海,老老爷子李金福。他们曾经在施家沟开大车店,后来因与施家沟的施姓家族矛盾而迁居伊通街,在西岭的东南方向的黄金地脚买下四垧多地,开始了种菜生涯。李家园子的这四垧多菜地主要是地段好,紧贴伊通县城,而且土地肥沃,可以说是旱涝保收。
大老爷子娶妻杨氏,亲生一个儿子排老大叫李书春,
二老爷子终生未娶。
三老爷子有一个女儿排老二叫李书琴,后来嫁给了伊通楚家巷的楚玉坤家,后来搬到吉林市居住。楚玉坤的姐姐叫楚淑琴是秀芳的同学也是好朋友,曾经在长春乐山当教师,后来去了长春。她们的友谊持续了一生。
四老爷子李金福又有了三个儿子。
整个一大家住在伊通街的西岭下边的靠近壕里的地方。当时大老爷子领着老大李书春一家住前院,其余住院。后院距离前院大约150米距离。
四个老爷子哥们非常团结,一心要把家过起来,起早贪黑的干,只有特别忙的时候才在外面找临时的短工。家里有房有地,有车有马。当家人是二老爷子。
二老爷子为人精明,而且是能说会道。清末的时候曾经当过清骑兵的协军校(相当于现在的骑兵排长),在吉林船营场驻扎两年,算得上见多识广。就为了把家过起来让哥哥弟弟们能过上好日子,他连自己媳妇都没舍得找,却给哥哥和弟弟们都娶了媳妇。但是后来听说也不全是这么回事,还因为在老家施家沟的时候和村里的一个姑娘相好,阴差阳错那个姑娘却是嫁给了别人。结果二老爷子伤心至极,才终生未娶。当那个女人后来丈夫去世后又来找他,想嫁给他的时候,他曾经想过再娶,但终究没能结成姻缘。也有的说这两个人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还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一直到二老爷子88岁去世都没能得到证实。
因为二老爷子无子嗣,大老爷子的儿子李书春把自己的大儿子李喜林过继给他,当他的孙子。李喜林对这个爷爷精心赡养,最后为这个爷爷养老送终。
大老爷子这一支就李书春一个儿子,夫人是老孟家尚家园子老孟家孟氏。孟氏有两个弟弟,大弟叫孟传海,小弟叫孟传如。孟家是县里的土财主也是大户人家,当家的是孟氏的父亲孟玉珍。据说平时走路都舍不得穿袜子。到亲戚家做客,夏天走路不用说穿袜子就是鞋都舍不得穿,把鞋别到腰上。等快到亲戚门口的时候才穿上袜子和鞋。这老财主到外面尽量不上厕所,要憋着等到自己家地的时候才去,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但是孟家的孩子们和他都不一样,都是很憨厚大方,所以老地主,经常骂自己儿女败家不会过日子。
孟氏生母去世的早,那年小弟弟才三岁。后来老财主续亲再娶,但她这个弟弟还是由她这个姐姐照顾,承担起母亲的角色,这一照顾就是18年。继母不是生母,对先房的姐俩常使脸色。等想到给孟氏成婚的时候她已经21岁成了大龄剩女,无奈嫁给了带着一个男孩的李书春做续弦。吝啬的老财主感觉愧对女儿,狠狠心拿出来了西岭南金家林子附近的三垧旱田做陪嫁。
所以这个时候李家园子土地总共已经有七垧多地了。
尽管距离娘家不远,可是孟氏平时很少回娘家。但和两个弟弟很亲近,特别是对大弟弟疼爱就加。
李书春从小喜欢读书,毛笔字和水墨画那是相当不错。有事没事的时候就是喜欢读书写字。最喜欢看的是《聊斋志异》和《三国演义》,那《聊斋志异》看了无数遍,几乎倒背如流。他最喜欢画的是《张果老倒骑驴》,很有张大千的神韵,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楷书工工整整,行书龙飞凤舞。他的四个儿子中,老大、老二和老三都读书读到国高毕业。但共同的特点就是不愿到外面工作,而宁愿在家种园子过小农生活。解放后的老四老五老六也都读到高中毕业。
那些年兵荒马乱,因为家里有点积蓄为了自保,在日本人倒台的时候就从外面买了一把盒子枪。土改的时候没舍得交出去,被人举报就把李书春送去了学习班学习。
李书春那天从学习班回来,就和夫人说:“在学习班遇到一个小伙子不错,大高个读过书,看人老实诚守。我想把秀芳嫁给他。”
夫人问:“哪个小伙子啊?”
“姜文山你不认识吗?就是西岭下的姜文山啊,住他家下屋的那个李寡妇的儿子啊,叫李祝春,现在改名叫李大田了”李书春答道。接着又把了解到的大田家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你看好就行,只要能保证咱家姑娘不受委屈就行,但是你得问问秀芳”孟氏想了一会说道。
“秀芳你过来,刚才你阿玛说的你听到了吧,那个李祝春你认识不?你感觉咋样?”李书春对女儿说道。
“听阿玛和额娘的,你们做主吧。”女儿乖巧的说,她相信父母的眼光不会错的。
“那就明天找个媒人吧,就找老张婆吧,你明天从园子里拿点菜送过去和她说说”李书春交代孟氏说。
于是就有了上一章说的提媒这件事。
《大田往事》第十一章 大田结婚
用父亲的口吻讲述父亲的故事
提媒的第二天母亲没去上工,因为心里高兴,给儿子找一个可心的媳妇对她来说这是一件大事。既然人家都找人来提亲了,咱这边就应该过去一趟,会会亲家。
会亲家总不能空手吧,所以带什么礼物就成问题,因为家里实在是拿不出什么。还有就是,如果要娶媳妇,再这样租人家的下屋总不好吧,可眼下还没合适的房子能买下来,而且也没什么钱。另外就是结婚总需要准备两双新被褥,给儿子媳妇做套新衣服,到最后还是钱的问题。
那个时候,货币及其混乱,有银元,有国民党发的货币,有共产党发的代币券。到后来干脆没人收货币了,都是用粮食做交换。但家里米缸里的粮食也是不多。
遇到困难的时候母亲能想到的只有她的娘家,于是马鞍就去了马鞍山。
从伊通街走到马鞍山的山西屯要接近四小时,到娘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母亲回来的时候对我讲,你舅舅对这门婚事也很满意。但这个时候形势比较混乱,舅舅自己不是和以前那样宽裕,所以答应母亲年前的时候才能给凑够一笔钱出来,那时候结婚的事情就不用愁了。
老舅给母亲拿了40多个鸡蛋回来。
第二天,母亲从躺箱柜里找出最好的青色上衣,用筐提着从自己娘家里拿回的40个鸡蛋,还有就是家里以前腌的10个鹅蛋到李家园子的前院。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天母亲没带我去。
回来的时候母亲告诉我说:“我去的时候,她家里就秀芳和她的母亲在家,这户人家不错,正经人家。秀芳那姑娘挺不错的。”接着和我讲了到他家的过程。
李家园子的前院是南北向的三间草房(那个时候伊通街能住上瓦房的还真没几户),东边开门。一进门是厨房,厨房靠东是柴火和两口大缸西面是南北一边一口大锅,锅盖擦的锃亮。南北厨房 是木制刷着红漆的隔墙,正对门的是一口一米五左右高的大水缸。进屋是一个的口袋房,南北大炕。南炕和北炕之间都有大炕柜隔开。
母亲进去自我介绍后,孟氏非常高兴的把他让进屋,让上炕坐到炕头并给她烟袋锅装上烟。又让秀芳出去叫回来在后院她阿玛。这是母亲第一次看见秀芳,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端庄大方的姑娘。然后他们就唠了一些双方的情况,孟氏就又说自己的这个女儿这些年念书,不会干活,希望嫁过去了多多担待之类的话。母亲自然是满口应承,说自己一定会当自己的女儿看待,说家里也没什么活,哪里用孩子们干呢。
他们约定说过了年就给两个年轻人结婚。
结婚后秀芳和我说,到这个时候她还不能最后确定自己要嫁的到底是谁呢,此是后话了。
事情定了下来,母亲心情格外的好,我当然也很暗自高兴。于是母亲也就开始筹备我的婚事。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雪下的也大。土改斗争越来越严酷起来。不断有让人震惊的谣言传来,比如说建亭子王姓地主被农户批斗后死了,又说尖山的老孟家富户当家的被八路一枪打死。还有的说,农会张大头看上了富户王家的姑娘,就带几个人把她领家里当了媳妇。
又过了几天,我当过伪满警察的大舅爷被农会找去批斗,回来后上吊自杀。南门外老孟家的地主上吊自杀,各种谣言不断。
这一天冷的要命。也就是1947年12月21日的晚上,随着北风呼啸,天又下起了大雪。家里炕烧的挺热,窗户上满了白白的窗花,一家人围着火盆而坐,我正借着油灯看书,母亲叼着旱烟袋一边在做棉鞋一边给妹妹说着外面的听到发生的各种事情。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打开门,进来的是两个落满雪花的人。一位身穿大棉袄戴着大狗皮帽子只露两个眼睛,帽子上满是白白的霜,另一位夹个包裹围着厚厚的围巾的人也是落满是雪花和呼吸结成的白霜。
抖落了身上的雪花,脱掉衣服才认出来,来人正是秀芳和她的父亲。母亲很是惊讶,但随即镇静下来,赶忙把亲家和姑娘让到炕头,又挪过火盆让他们烤手。然后让妹妹给客人倒杯热水。
“亲家公,这么晚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吧”母亲问道。
“她大婶子,孩子今天我就给你送来了,就算嫁过来了吧”秀芳父亲端过妹妹递过来的水碗,轻轻吹一吹滚烫的水面,喝了一口,长长舒了一口气,方才缓缓说道。然后他就告诉母亲说,听说农会的张宝聚和人说了想要找个媳妇,有人和他提说李家园子的姑娘还没出嫁,张宝聚似乎有意思要过来看看。这事有人偷偷告诉了他,经过和老伴商量,怕那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事不迟疑,就让女儿赶紧收拾收拾随身的衣服背在身上,把她送了过来。
随后秀芳父亲又说:“亲家母啊,这事就这样了,也别张罗吃饭了,对外就说早就嫁过来了,这样就不会有麻烦了。”然后又交代女儿:“在这要勤快点多帮干活,这离家里也近,但这几天别老往家跑,过了这两天再回家”。
女儿见自己的阿玛要走就哭了起来,他阿玛用袖口给女儿擦了擦眼泪:“多大了还哭,别哭了,明天你额娘会过来看你的”。又看了看我说:“大田,好好照顾秀芳”,之后戴上棉帽子打开门,顶着刺骨的寒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母亲送走了秀芳的阿玛回到屋里,爱惜的看着这个送来的媳妇:“闺女,这就是你的家了,遇到什么事情就和妈说。我们不会让你委屈着”然后示意我说:“大田,过来哄哄她”
我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哄,也不敢碰她,只是笨笨的说:“别哭了”。
就这样两个没怎么认识的年轻人就结婚了。
后来我曾经问过秀芳:“你进屋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秀芳说:“我真没想到要嫁的人是你!阿玛领我来的时候,告诉我说你是很好的人,但没想到我们曾经见过”。
我笑说:“早知道是我你是不是就自己跑来了?”
秀芳则说:“别臭美了你,那么高的个子晃晃悠悠的,谁稀罕你!”
笔者注:我奶奶最早的照片。
《大田往事》 第十二章 回娘家
用父亲的口吻讲述父亲的故事
那一天,母亲和妹妹睡在南炕,小两口睡在了北炕。
这一觉睡的很沉,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一觉醒来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人。而母亲告诉我说天一亮秀芳就走了,说是回娘家了。然后告诉我说:“你一会吃了饭你跟过去看看把她接回来。”
据后来听岳母说,那天天刚一亮,大家还都没睡醒呢,就听到一阵敲门。秀芳进屋就哭,问她咋了,她说不想在那里住了,谁都不认识没意思。额娘哄了好一阵她才不哭。
吃了早饭我就去了她家。两家距离不过几百米,没走多长时间就到了。这是我第一次登门到岳母家,由于没有准备我是空着手去的。因为这个事情,在后面的日子里,每当我得意洋洋吹嘘岳父岳母怎么喜欢他的时候,母亲都会不失时机的用这个事情揶揄他,让我哭笑不得。
我去的时候,额娘在忙着切酸菜。东北冬天猫冬,都是吃两顿饭。秀芳在给她打下手。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岳母,由她的身体不太好,有气管炎,特别是冬天的时候所以干活有点费劲。阿玛坐在看书,弟弟妹妹们在玩耍。
看我进来,秀芳的脸红了,没说话,默默的开门给他让进屋。额娘知道来的是谁,赶紧让阿玛起来不要看书了。又让我脱鞋上炕,往炕头坐。
我叫了一声“额娘,阿玛”,就坐在炕沿上。
“你们不用忙了,我妈让我过来看看,秀芳早晨来的时候我不知道”我解释说。 “没什么事,她就是打小没离开过家,去你家还不习惯,过两天就好了”额娘满脸微笑,用围裙擦着手,放下手里的活。又对秀芳和她的的弟弟喜荣说:“去把烟盆拿来,给你姐夫卷支烟”。
我忙摆手说:“额娘,我不抽烟”
“我们家里的人也都不抽烟,这烟盆是给来客预备的”姥姥一边说着一边端详着我,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田啊,回去告诉你妈,她没事,一会就让她跟你回去。”她说。
见额娘要让她回去,秀芳急了:“我晚上回去吧,额娘,求你了!”
我说:“要不就让她在这吧,晚上我再过来接她”
说话间,喜荣端过来一盆缓着的冻秋梨,阿玛把冻秋梨拿出来一个,敲掉外面的冰壳,递到我手中。问:“这几天在家都干啥呢?”我回答说看书。
“都看啥书啊?”他问。
“《易经》,可是有点看不太懂” 我说。
“学《易经》先要知道什么是天干地支,什么是五行相生相克。”他说。
“您学过《易经》?”我有点吃惊。
“直接看《易经》有点难,你应该先从《易经卦爻辞本事考》入手。”阿玛谈起读书,兴致马上就上来了。接着他又说起了周易与奇门遁甲的关系。然后又谈起了《聊斋》。
谈了一会,阿玛又从炕上的火盆里拿出一个烧好的粘豆包,在盆边轻轻磕了磕,“吃吧”他说。
“开春跟我种菜吧,这边园子里也是人手不够,你来了能帮帮手。现在是腊月快过年了,过了年就该准备起肥送肥了。回去和你妈商量一下,现在咱们也算一家人了,你妈明年就别到外面打小工了,在这边干吧,工钱不会少给她的。”
“好的,回去我和妈商量” 我答应道。
在这吃了中午饭后我就回家了。到家把这边的情况和母亲都说了一遍,母亲说:“她家人家不错,但是儿子,记住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靠自己才行。”
“知道了,妈。”我说。
“咱们过了年得买房子了”母亲说。
“可是咱们哪有钱买房子呢?”我问,接着嘟囔着说“咱们现在连两床新被都没有呢!”
我总感觉结婚连新被都没有有点说不过去,让那女孩跟着自己受委屈。
“儿子,这事妈想办法,想做什么事情不能总是等,事不是等成的,是做成的。被子可以缓,买房子的事情不能缓了”母亲猜到我的小心思。
“晚上你早点把你媳妇接回来,她到这里陌生,你和你妹妹秀春多陪她说说话,人都熟了她就不会再想家,就愿意在咱家呆了。过几天你带她到你老舅那给你老舅看看你的媳妇”母亲说。
“妈,妈,我也去老舅那里,现在没活有时间,我也去看看我老舅”姑姑说。
“行,那一会你哥去接你嫂子你也跟过去”母亲的说话声还没落下,屋门开了。
秀芳讪讪的回来了,身后跟着她的两个弟弟。是喜荣和喜昌把他们的姐姐送了回来。
秀芳
《大田往事》第十三章 菜农生涯
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我是在幸福与忐忑中匆忙度过的。幸福是因为有了媳妇,而且是非常可心的媳妇。忐忑是因为社会的剧烈变革,对自己的前途充满疑虑,将来如何谋生?下一步做什么?这些都非常迷茫。
当过三青团的事情还没有完,经常有农会的人通知过去开会。随着开会和学习,我已经对什么是剥削有了一定认识,自己家里有的那些地如今也成了负担,说是要分出去,只是还没执行。
开始划定成分了,各家各户开始报自己的土地。
我第一次的时候上报的是六垧地,这是耍小聪明。因为听二叔说能收上租子的就六垧地,其余两亩这几年都收不上租子,所以这样报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报完地后回家和母亲一说,母亲就说这样不对,那地终究是咱们的,以后落实下来后发现不对会有麻烦。所以后来我就又找农会做了更正。当时我们家的情况是三口人八垧地,没有一个劳动力(奶奶和姑姑打零工不能算完全劳动力),按照当时的说法是靠剥削生活的寄生虫,所以定成分是富农。这个结果我还是感觉挺满足的,因为我一直以为会是地主(那段时间填写的很多表格我都是主动填写的地主成分,就怕被人说我隐瞒成份)。
秀芳娘家最终定的是中农。她们家本来有七垧地。可是她姥姥陪嫁过来的地没有办理手续,所以不算数,结果定了个中农。
秀芳慢慢的和家里的人都熟悉起来,母亲对这个媳妇很是疼爱,妹妹也很喜欢这个嫂子。所以家里的活什么也不太让她干,每当她拿起笤帚扫地妹妹就赶紧抢过来说;“嫂子,这个我扫行了。”她要洗衣服,母亲就抢过来说:“你别洗了一会我洗,你洗不干净。”结果她的衣服也不好意思给婆婆洗,大都拿回去交给她的额娘。逐渐她也开始喜欢说笑,吃饭后还能帮婆婆捡碗洗筷,打扫卫生。但每天总是要回娘家几次,反正两家距离也是近,回家也方便。
东北的冬季寒冷,农活不多,能干的就是捡粪。岳父家最能干的当数秀芳的爷爷,也就是所说的大老爷子李金山。
如今老爷子七十多岁了,身体还是那么硬朗,腰板绷直。每当上街都会身上背个粪筐带着粪铲,走到哪里粪就捡到哪里。出外一圈回来,粪筐就基本满了。他为人和蔼,话语不多,是个非常好的老头。听秀芳说他就喜欢种葫芦,每年都会搭葫芦架种几棵葫芦,然后把好的送给亲戚朋友。那个时候各家水缸里都有个用葫芦做的水瓢用来舀水。每当夏天的时候,老爷子也总是在菜园子里,腰里总是别着一把小锄头,走到那里干到那里。
这一年开春,冬雪融化干净,地里最先能干的活就是往地里送粪,然后就是翻地整地趟垅,这些我都学着干。最先种的菜就是栽蒜了,白皮蒜紫皮蒜都要栽一些。然后就是种玉米和豆角。小葱和韭菜都是秋天就种上的。所有这些我那个时候都不懂,都是跟着学。阿玛以前就说“我个子高有力气”,自然尽可能的多出力气,干起活来就更是有使不完的劲。
种园子是很忙活人的,忙的时候,一家老小都上阵,都到地里忙活。
当然了,最开心的活就是到街上卖菜。挑着两筐菜到“挖坑菜市场”,一上午回来就变成了钱,感觉比种粮食赚钱可是容易多了。
就这样边干边学的干了一年,这些农活我也基本都会个差不多了。
这一年收成不错,我的皮肤都晒成了古铜色,成了一个地道的农民。当时我就想我的一生也许就是农民了。感觉当农民也没什么不好的。
母亲和妹妹还是在街上给人打零工,洗衣,劈柴,拔草间苗有什么活干什么活。
这年的10月,我有了可爱的女儿。他给起名叫笑梅,梅花笑看风雪寒。小丫头可爱极了,见人就笑。我的心更是暖洋洋的,那种幸福感无以言表。
可是母亲却说这个名字不好听。“这起的啥名啊,笑梅听着就是笑着就没了不吉利,叫金平吧。”
所以后来改名叫金平。“我家的孩子金贵,平平常常就行了”母亲这么说。
女儿的到来给家庭带来了欢乐,让这个家庭充满了阳光,母亲也更着急买房的事情,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
《大田往事》 第十四章 土地测量员
这一年的生活忙忙碌碌而又幸福踏实。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我去秀芳母亲家园子里干活,母亲则仍然主要是在外面干零工。
一般来说母亲干活经常是带着妹妹一起去,妹妹当时还小只有十三四岁,干活慢,所以人家都不愿意用。到这个时候母亲总是说:“我们两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就是了,你不用担心我们少干。”这样当别人干一根垄的时候母亲和妹妹也各把着一根垄干,只是妹妹干的慢。母亲总是很快的就干完自己的这根垄然后回头接妹妹的活,这样也还是比别人干的快。因为母亲的农活干的又好又快,所以周围谁家有活都愿意找她干。而妹妹除了能干活赚点钱,更可以在东家吃顿好饭。
此时,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中我们家几乎成了局外人。因为虽然我们家账面上原来有八亩地,但以前这些地都是奶奶当家管的和我们似乎没什么关系,当年父亲活着的时候在外面工作,家里靠父亲的工资做花费。父亲去世后主要的收入都是母亲在外打工支撑这个家庭。一家三口人在外颠沛流离连个住房都没有,在我的印象中就很少有收租子吃租粮的概念。但毕竟我们家的名下有这几垧地。所以我们的地全部分了出去,当然自己也分不到地,房子当然也分不到。土改前什么样子土改后还是一样,只是我们多了个富农标签,即使是富农成分大家也都知道我们这家人家很穷,这一点农会更清楚,所以也没人找我们的麻烦。除了我参加了一段学习班,别的也没感觉什么。
社会似乎是安定了,不再打仗。
但是, 我已经结婚有了女儿,生活不可逆转的发生了变化,生活开始稳定下来,充满了阳光。
又是一年秋风起,当地里的白菜该卖的卖,入窖的入窖后,菜园子就没什么太多的活了。我则又开始上山打柴了,春节前主要的任务就是打柴,要把来年一年的烧柴准备出来。秀芳在家照顾出生不久的孩子,母亲和妹妹要去大田地里拔豆茬搂豆叶。
这是一九四八年十月初的一天,一家人刚吃完了晚饭,房东姜文山就进来告诉说农会的人白天过来找过我,还说让我明天到农会去一趟,说有事找我。母亲告诉我说:“去吧,明天好好穿戴一下,早点过去。”
第二天吃过了早饭,我就直接到农会。农会的张会长也是刚到,见我进来就打招呼说:“大田啊,吃饭了吗?”“我吃完了,张会长你找我吗?”我问说。
“是这样,县里要重新进行土地测量,明天就到咱们这里了,人手不够,说是要用两个人。咱们农会商量了一下,认为你有文化,人也踏实,就都推荐你去。你感觉咋样?”
我正好没事呢,连忙应声说:“好啊,谢谢会长!”
“那从明天开始你就过来和他们一起测量土地吧,也不是白用你,田科长说了,一个月给你一斗半高粱。”张会长一边往炉子里填木头柈,一面说。
“我明天还到这里来等他们吗?”我问。
“到这里来吧,明天我把你介绍给田科长,你今天回家就把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上班就不能请假了。”他站起来,用嘴吹了一下桌子上的灰后又用袖子擦了擦,然后坐下来又嘱咐说。
回家把这事对母亲和秀芳一说,他们都很高兴。尽管是临时性的工作,可是能出去赚点粮食回来也是好事啊。
第二天我早早就到了农会,在门口等了一会,农会的人才过来开门。那时候很多事情都是农会管,所以没多长时间,屋里就挤满了办事的人。有两口子打架找农会评理的,有找农会要房子的,各种事情。炉子里木头烧的噼啪响,火墙烧的烤人。来的人大都叼个烟袋锅,一边抽着烟,一边大声嚷嚷着。满屋都是烟雾缭绕,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门帘开了,进来是四个我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都戴着大狗皮帽子,领头的穿着一件军大衣,其余的都是普通棉衣,腰上扎了条绳子。张会长见了立马站起身来,迎过去握手。把我介绍给领头的说:“田科长啊,这就是李大田,我昨天和你说的那个小伙子。”又转过身来对我说:“大田,快来认识一下田科长,人家是可是八路啊,你跟着田科长好好学习”
我恭敬的给田科长鞠了个躬:“田科长好!”
田科长连忙扶起了我说:“别这样小伙子,咱共产党不讲这套,不兴这个,咱们都是同志,以后也不要叫我科长,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说:“我叫田凤山,叫我田同志就行了。”
就这样我就成了伊通县政府农林科的一名临时测量员。每天的工作就是把每一户从农会分来的土地都精准的测量出面积,然后画出来填写地照。扶杆、拉尺,记录,画图。顶风冒雪,一直从西岭开始测量一直到大孤山。这样一直干到年根,一月二十七号才放假过年。我的工作得到了测量队全体同志的认可,不论什么时候我总是早来晚走,拿工具,跑腿这类的活也都是我干。
许多年过去之后才发现,这段测量员的工作对我是多么重要:“建国”是一道杠,有了这段工作经历我就是建国前参加工作了,很多事情就是因为建国前工作而减少了很多麻烦。
这个年过的非常开心,祥和而喜气。
添人进口热热闹闹过了年,再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转眼就到了十六该上班了。按正常来说上班又要开始继续量地填照的工作。可是上班后,田科长却给我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
《大田往事》 第十五章 报考教师
用父亲的口吻讲述父亲的故事
昨晚刚刚下了一场大雪,这雪下的足有半尺厚,满世界一片银白。东北过年家家都是一天两顿饭,所以大都没起床。我先把家里门前的雪都扫了,再把通往大路的这一段扫出了能走人的小过道。
上班的路上可以看到稀疏的深深的脚印,偶尔看见一个人的时候,也是混身挂满是白霜。打着绑腿,穿着打了几个补丁的靰鞡鞋里垫着厚厚的苞米叶子,鞋里周围填满细草,很是暖和,这样的靰鞡鞋特别适合在这样下大雪的时候穿。一步步趟着没到脚脖的积雪,在厚厚的雪上踩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脑袋里想着干完了测量的活要怎么办,难道真的一辈子就在园子里种菜吗?
县政府在伊通街的正中偏南,当时的伊通街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东城门的位置大约在现在的伊通剧院的位置,南城门大约县医院的位置,西城门大约在老酒厂的那个位置,北城门大约在现今北大桥(当时还没有北大桥那条路)南头往西200米左右的的那个位置,也就是当年最繁华的洼坑市场的北头,当年哪里有一座木头桥是北出伊通的必经之路。城门之间有城墙,这些城墙城门大都在战争中损毁,而西城门一直到70年代的时候还能看到城墙。
从西门外的家到县政府不到2里地,所以过了西门走到"糕点小铺"后,走西南方向的一条街道大约一里多地就到了陈瘸子小铺,过了这个陈瘸子小铺能看见政府大院。
见到田科长后,先相互拜年行礼,然后他就告诉我说,县城的的小学要招教师,他感觉这是个好机会。
“你读过师范,适合做教师,咱这个量地填照工作也快结束了,我们把你推荐给他们了,但是只推荐不行,还需要经过考试,考试合格了你就可以当正式教师了”他说着,从办公桌上拿起笔在一个本子上写了推荐信,签上名字后盖上公章。又仔细看了一遍后撕下来交给我说:“你一会就到教育科去问问吧,看他们什么时候考试”。
有了田科长的推荐去教育科报名就很容易了,到哪里填写了一份报名表。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又问了我的家庭以及和我的学习经历,然后就告诉我说下周一过来考试。
一九四九年二月二十一日是星期一,一大早,我和农林科的田科长请了假没和他们去量地填照,直接就去了县政府的教育科。陆陆续续来了十多个人,大约九点的时候,他们把我们安排到政府的会议室,每人发了一张考试卷。内容包括算数和语文还有一些时事政治方面的几个不是很简单的问题,答完后交上去后被告之,两天后过来听结果。
从政府出来后我破天荒的没去上班,心中非常忐忑。
我顺着北壕向东,顺着壕上的路漫无边际的走着。
天还是非常的冷,西北风不时吹起地上的雪花,再打在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只是路上的雪大部分都已经踩实了,走在上面一嗤一滑。
我真的好想要这份正式的工作,真的好想。总不能一直让自己母亲和妹妹这样到处打零工,我更不想让妻子和刚出生不长时间的女儿跟着受苦。农林科的活是临时的,不久就要结束了,不想回到岳父那里和他们一起种园子,那终究是人家的地,自己家可是没有一亩土地。
没工作,没土地,这样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
《大田往事》 第十六章 初为人师
用父亲的口吻讲述父亲的故事
我终于如愿以偿当了教师。
1949年2月24日到县政府教育科的时候,得到通知说我被录取了,然后就告诉我到一区中心完全小学东校报到。这一批招聘合格报名的82人,录取了25名。
“我要当老师了,可以有正式的工作了!”如同梦境,我真的非常开心。想当年我曾经最想过将来当司机,开着汽车满天下跑,后来发现那是不可能的。也曾经想过当兵可母亲无论如何不同意。后来土改后,一度认为自己可能一辈子当农民了,这才改名李大田。进政府当干部是不可能了因为我加入过三青团,如今能当上教师可以说是比想象的好的多,当然高兴。
母亲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非常高兴,教师是个体面的工作。有了工作,她儿子就可以养家糊口了,不用在社会 逛荡。当然了更高兴的应该是秀芳,为啥那就不用说了......
母亲特意找出了的一套父亲当年没舍得穿的制服让我穿上,我转了一圈给母亲看,只是略略小一点,总算还可以。秀芳则送给我一支钢笔。那个时候自来水钢笔是非常金贵的东西,一般都用蘸水钢笔写字。
一九四九年三月一日,我正式到一区中心完小东部校区报到,开始了我的教师生涯。一区中心完小东校区就是现在的伊通县第一小学的前身,当时只有两个教学年级。
没有什么培训,也没有什么准备,当天就分配给了一个班级,就这样懵懵懂懂的开始给学生上课。当时这个小学的校长叫郑德本。
虽然当初也是上过简易师范,但完全没有学过教育学心理学这类专业的知识,没学过一点如何组织教学的方法,就这样怀着满腔的热情投入到教学中。 班里的学生小的6岁大的13岁,年龄参差不齐个子高高低低,每个孩子在他的眼中都是那么的可爱。把每个孩子都当成小弟弟妹妹来看,耐心的哄着他们,唯恐他们受到委屈。可是四十多个孩子要让他们一起安静的学习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刚上课没一会,最小的学生就哇哇哭了起来,问也不说话,旁边坐的是他的姐姐起身说:“老师他尿裤子了!”于是哄堂大笑。处理完这个尿裤子的不到十分钟,后面两个学生打了起来,好说好商量的哄着总是不见效果。
看来这样好好哄着也不是办法,要严厉才行,否则学生就不怕你!
这一天上算数课,一个叫张明生的学生仗着自己身高马大把同桌女生的铅笔弄断。 问为什么弄断人家铅笔他却不承认是自己干的,我这次火了,把他叫到讲台前罚站还用纸写个“二流子”三个字让他用大头针别在衣服上。让大家认识这三个字,一起读50遍。这个张明生哪里受得了,哭着说“老师,你不是说过不惩罚学生的吗,为什么还这样对我?”
几天下来,满腔的热忱慢慢开始冷却,弄得自己精疲力尽,我灰心丧气,感觉自己就不适合当老师。“怎么这么几个孩子就摆弄不明白呢?对他们好不行,对他们厉害也不行。”从一数到一百,都讲了半个月,还是有的学生数不对,真想揍他们一顿!
后来每当想起那段经历都感觉好笑。“那时候我是对教学完全不懂,就是凭热情啊,教学完全凭热情是不够的,那是需要方法的。”
直挨到这个学期结束,县里开展教师培训班,把新参加工作的教师组织一起,由老教师进行培训。讲了如何组织教学环节,如何组织班级纪律和讲解儿童心理。这些次培训一下子打开了一扇窗,仿佛一个憋气很久的人,这里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这样如饥似渴的学习了一个月后,我重新走到上了讲台。
当教师教学生和哄孩子看着差不多其实完全是两码事。要当好的老师,首先不是教授学生多少知识,讲多少内容,而是建立起良好的教学秩序。对小学生来说就是让他们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对老师来说要知道哪些学生可以做以及哪些不可以做,要求他们做的如何让他们完成。边学习边教学,我的教学经验逐步丰富起来,工作也开始得心应手了。
一九四九年八月十二日,我被调到城关区中心第二完小,也就是现在的西门外的伊通县第二小学。在这个二小学一直工作到一九五六年十月,这六年是我一生的黄金时期。这段时间政治运动相对较少,对历史问题看的不是那么重,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工作能力得到承认。
到二小学的第一个学期结束,所任教的班级就在各个方面的评比中名列优秀,本人的工作得到了领导和教师们的一致称赞。年终加入县教育工会,并被选举为工会的基层文教委员。五零年二月八日魏友兰介绍加入共青团。八月加入中苏友好协会并被选为副会长。
五一年的时候我开始任伊通县第二小学的团支部书记。那是一个奋发学习的年代,每天起早贪黑的工作和学习,浑身总是有使不完的劲。下班后要到学生家家访,再有时间就到图书馆看有关老大哥苏联的发展情况,分类摘抄下来后在中苏友好协会的活动上介绍给大家,憧憬未来的发展,因为老大哥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
这一年秀芳也参加了供销合作社成为一名社员。我们夫妻一起的可以收入400工分了。
这一年总还被县里评为优秀教师。
这一年还完成了另外一件大事,这是一件母亲一直梦寐以求的大事.......
《大田往事》 第十七章 买房以及我的那些老邻居
用父亲的口吻讲述父亲的故事
新中国的成废待兴,随着各项建设的恢复和开始,很多的企业事业开始招工了。
一九五一年刚过了春节,有人告诉母亲说长春服装厂大量招收女工。于是妹妹就和邻居家的几个小姑娘报名去了长春303厂工作,就是后来改名的3504厂,做部队服装。
女儿有了工作让母亲高兴了很久。
还有一件让母亲多年梦寐以求的事情就是能住上自己的房子。
这么多年,儿子都结婚生子了。可是一直都是颠沛流离租别人的房子住,而且很多的时候都是住别人的一铺北炕。这种没有自己房子的生活已经成了母亲的心病。
一直到一九五一年四月,母亲听农会的人说城里有房子在处理,就赶紧找到农会打听,果然有此事。那个时候很多地主或者大户人家的房子被农会没收然后由农会处理,或者分给没有房子的贫雇农或者处理卖掉。这个房子也是一户大户的房子,伊通刚解放因为有血债就跑了,房子放弃了。农会接管后,就对外处理了。母亲一看就相中了,当场交了定金。随后就没等吃中午饭就赶到马鞍的娘弟家。从她弟弟家拿来七十多块钱,加上平时攒下的零钱又变卖了一个金戒,凑够了八十块钱买下了这处一间半房。当时的八十块钱大约相当于我当时两年的工资。而母亲从我老舅家拿的七十多实际是她的私房钱。当年在没分家的大家庭时候,母亲陪嫁的嫁妆加上父亲工作时候赞下的一些钱,她拿出来让她弟弟给买了两头牛,两头牛一直让舅爷给出租干活,几年下来就攒下这些钱。不管多么艰苦母亲都没舍得拿出来,就是为了将来买个自己的房子啊。
新买的这处一间半房坐落在县城的中心地带,在金家大院南50米的地方。具体地址当时叫“伊通县第一区庆德街七组”。我们家的一间半是三间砖脸草房的东边一半。这三间砖脸草房的西边还有两间土坯草房。在当时住上瓦房的人家很少,砖脸的房子已经就很不错了。房子的的东西都有一个带门斗的便门,两面都可出入。而且房子往西不到二十米距离还有一口大井。
三间房的整个的布局是朝外中间开门,第一层门是木格门,第二层是两扇大门板。正对门的是朱红格栅把中厅分成南北两部分,南侧是厨房,北侧是储物间。我们买的东屋原来是主人的会客厅。全部房屋都是青砖地面。
新房最大的好处就是东面和南面都要一块不小的菜地。这块菜地是母亲最满意的地方。种出来的菜应该足够一家人平时用的了。
我们的西屋住的也是姓李,当家的叫李庆友。他们家从山东闯关东时间不是很长,地道的贫农,所以分到了西边的这一间半的南炕,北炕属于政府公房归另外一赵姓人家居住。后来赵姓人家搬走就分配给了他大儿子李道元。由于这个地方距离耕种分来的土地比较远,所以别人都不是很愿意住这里,但对我们没有土地的人还是非常合适的。西屋老李家除了老两口外有四个孩子,老大是女孩叫李淑琴在客运站工作,老二是儿子叫李道元后来参加工作到伊通县汽车配件厂做翻砂工人,三儿子叫李道生一直做菜农,四儿子叫李道文。
紧挨着西面两间房住的是杨家,老两口带个儿子,男人是在运输社赶马的车老板。老两口为人和蔼,那男的我小的时候见面总叫他杨大伯,说话嗓门有些嘶哑,经常拿个鞭子。
紧挨着杨家还有一个偏房,里面住着曹家。这个曹家说起来和我们还有亲戚,是我老姨奶的小叔子家。可是由于老姨奶的小叔子是后到这里的,所以邻居们还一直称呼他们老祖家。(这里的称呼有点乱,我们还是称呼老曹家吧),曹家的房间不大,也是一大家人,这家的女主人先方带过来两个孩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叫祖春华。嫁过曹家后又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老大是女儿叫曹淑英,儿子是老二叫曹殿生,小女儿曹淑杰。
在我们家的后院也是五间草房,格局和我们这排格局一样,从东到西依次是王家,冯家和王家,后边一排房子都是贫农和中农。东边的王家也是山东人闯关东过来的木匠,是老两口带孙子过。我对他们的儿子没印象,但知道一直是在老家关里住。老头和孙子都在木器厂工作,带一个孙子两口子有一个儿子叫大龙。中间的冯家是老两口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大学毕业在北京工作。他们和小儿子两口住。这小两口都在银行工作。最西的王家是个大家庭,老两口带小两口和一帮孩子。由大到小依次叫王秀琴(女儿)、王长锁、王长喜,王秀荣。
再往后就是一条东西向的马路,买房子的时候这条路还是伊通街的主干线,往西到老客运站,往东是到陈瘸子小铺,也就是现在的二商店位置。这条马路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与我们正对马路北面的是王贵森老中医。王贵森老中医家我看过墙上挂着的是国务院颁发的行医许可。他的中医技术是远近闻名,平时看病的病人络绎不绝。这个老中医不仅是医道好而且为人也是非常好。可惜后继无人,非常可惜。老中医和儿子王铁成一起住,家里是三间的红砖瓦房,一圈的外套院墙和黑色门楼。儿媳妇是地方戏的演员姓郎,长的很漂亮。两个孙女一个孙子依次是王?、王微和王伟。
我们东面三间房的邻居姓谢,是成衣匠。谢家是地主,西屋住的是老爷子继承老一辈的手艺开服装店,年纪比我大不少,走路目不斜视,留着长长的白胡子。他带着老二叫谢明新,老三叫谢明德住西屋。东屋是大儿子叫谢明远,在伊通一中教俄语。我的记忆中他们家有三个孩子,大的是女儿叫谢晓霞,二女儿叫谢晓红,老三是儿子叫谢晓伟。
再往前的刘家。刘家是两口子带四个孩子。男主名字我不记得,但周围人都叫他“刘四麻子”,在我记事的时候就没有了,据说是因车祸去世。刘家的大女儿叫什么我不太清楚,二女儿刘贵成和我大女儿金平同岁,下面是三个儿子,最小的儿子和我最小的儿子年纪相仿。
这里我介绍了当时老房子的邻居,但唯独没有介绍最近的西屋邻居。原因是西屋的邻居和我们关系非常的密切,后面我要专门的详细介绍。
之所以介绍这些邻居并非完全是写书情节的需要,而是我的一点情绪宣泄。人老了就是喜欢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当时可能完全平淡无奇,回忆起来却能让人泪眼朦胧。
我们家老房
《大田往事》 第十八章 妹妹去工作
用父亲的口吻讲述父亲的故事
一九五零年开始了著名的抗美援朝时期,秀芳的四叔李书田就是那年积极报名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奔赴朝鲜前线。前面已经提过,秀芳家是满族正蓝旗,她的祖父曾经就职大清的骑兵协军校大概相当于一个小队长。所以她们李家对从军很是当回事。这个四叔大家就都开始叫他“当兵的”。当兵的在朝鲜参战直到回国后五六年专业,到佳木斯当老师,干到一九六二年因为家庭成分问题离职回家种菜。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五一年正是抗美援朝最紧张的时期,部队需要大量的军服提供朝鲜前线,为部队加工服装的工厂就用工紧张。这一天我下班的路上无意中看见电线杆上张贴的招工广告,说是长春市某某公司大量招收为部队做服装的女工。想起了自己的妹妹还没有工作,就把这则广告抄了下来。当时感觉长春那么远,妹妹也未必能愿意去。可是回家一说,妹妹还真就当回事情了,又和邻居的玩伴姜桂兰还有胡二丫一商量,三个姑娘决定一起去长春看看,长春是个大城市,他们向往着大城市的美好。
母亲尽管不是很赞成女儿跑那么远的地方去上这个班,感觉女孩子家,人生地不熟,怎么也是不放心。但还是拗不过妹妹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同意了。第二天母亲上街扯了六尺布,给妹妹做了一条新裤子,剩下的布准备也给儿媳妇留着,媳妇正在怀孕快要生产,要等生产后也给做一条裤子。
一九五一年三月的一个早晨,天空碧蓝,万里无云。早春天气,路两旁的积雪还没化净,妹妹上身穿着洗干净的大夹袄,下身穿着新裤子,随身背着一个小行李,走出家门。小行李里面是一个小被褥及几件平时换洗的衣服。随手拎着的一个布兜里有母亲特意给烙的几个大饼和一块咸菜。妹妹和姜桂兰还有胡二丫三个小姑娘一起迎着初升的太阳满怀期待上路了。母亲把她们送出大门又一直送到县城的东门外,一直到看不见三个丫头的影子了,才含泪走了回来。这是母亲第一次离开女儿,内心的酸楚可想而知。
那个时候道路不好,伊通距离长春是一百六十多里地。坐不起汽车,她们顺着官道徒步去往长春。累了就休息一会,饿了就拿出饼来吃几口,渴了就到路边村里的大井处打上点水喝。偶尔碰到好心的马车顺道就捎一段路。这样晚上的时候到达了大南屯,到长春还有大约80里路。这里有胡二丫的叔叔家,到底是亲叔叔,三个姑娘在这里饱饱的吃了一顿饭,又睡了一个好觉,早晨起来又继续前行,边走边按照地址打听,天黑前终于找到了贴广告的那个公司。
到了公司他们才知道,这这家公司是给3504军服厂提供外包的小公司,到这里只是临时工作。公司可以提供场地干活,吃穿住一律不管。好在三个姑娘来的时候期望值也是不高,所以热情不减。当晚厂长就安排他们三个到一个老师傅家先住下来。
到了老师傅家后她们才知道老师傅家也是不宽敞,老少七口人一间半房的炕上住的满满的。好在老师傅有办法,找来了几块木板,在屋地用砖头垫起来权当是床,三个小姑娘就这样在长春开始了打工生涯。
在老师傅家只住了一晚,第二天她们又重新找地方住。这样她们有时候这家住一晚,有时候哪家住一晚,一段时间后他们才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就是附近的一个澡堂子。这里花钱不多,但是唯一不方便的是住澡堂子还要等到澡堂子的客人都走了才能住进去。半夜的时候,澡堂子很冷,经常会半夜冻醒。这时候三个小姑娘就会拿砖头到锅炉房,把砖头 烤热后用布抱起来拿到被窝里搂着,这样才能睡着,吃饭吗,能吃上苞米茬子拌咸菜就很好了。
这样的生活过了两年。这两年里,胡二丫和姜桂兰都因为无法忍受这样的艰苦生活先后回了老家,只有妹妹坚持了下来。
五三年过了四月,有一次妹妹在给3504厂送货的时候,与验收的师傅唠嗑过程知道这个姐姐的婆家也在伊通,而且她的老公恰好是邻居王远新的四兄弟。也正好赶上厂里人员紧张,这个姐姐就把妹妹的情况和单位的领导说了一下。经过了解,厂里知道我妹妹是个能吃苦耐劳聪明肯干的好姑娘,于是就招到厂里成了3504厂的正式员工。好在当时对家庭成分也不是看的那么重。要是再晚两年,我们这样的富农成分的人还真的进不来这个3504军服厂。
成为了正式员工后一切就转变了。工厂有职工宿舍,有食堂,工资也有保证。当妹妹把这个事情写信告诉了母亲和我的时候,着实让家人非常高兴。真是双喜临门啊,元旦的时候母亲刚刚有了大孙女,如今女儿的工作又转正了,她脸都乐开花了,新的生活就如同早晨初升的红日,充满了希望。
大田的妹妹秀春
《大田往事》 第十九章 人生的第一个巅峰
买了房子后,还不能马上入住,需要收拾一下才行。
首先是原来的这个东屋原来是客厅,里面有火炉和火墙但没有火炕,如果要住人就必须要搭一铺火炕。母亲认为还应该给我在厨房的北面隔出一个书房。门窗都是比较新的,刷刷亮油就可以了不是当务之急。搭火炕是技术活,需要找人来干。所用的砖可以到砖厂买,炕面还要用几块石板可以借个推车到山上去找。按理来说这些个泥水活都是应该上秋才能干的,可是母亲等不及那么晚。买来稗草,借来铡刀铡草。到西岭拉来黄土,找个会搭火炕的工匠,母亲自己当小工,几天下来,房子改建完成。
这些活都是母亲在张罗。没人能帮得上忙,因为秀芳刚刚生下了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又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我们给她取名叫金华。
1951年5月10日,也金华满月后的第十天,母亲带着我们一家五人终于搬进了自己的家。
结束了多年的颠沛流离的生活,坐在自己家的炕头上,享受着从窗外射进来的温暖的阳光,抬头可以看见屋前的菜地里的飞刀树和开满花朵的樱桃树,听着房檐下小燕子叽叽喳喳。母亲的心就和蜜一样的甜。
搬家后不长时间,我就给在长春工作的妹妹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信中我详细的诉说了家里的情况,告诉她家里新买了房子,描述了周围的环境。新家的位置我一说相信她就知道在哪里了,毕竟县城不是很大,她很熟。
新家的邻居们都很好,有需要都热情的过来帮忙。母亲除了要照顾笑梅还有帮助秀芳照顾刚满月的金华。她洗衣做饭,此外还要和我抽空把房子东面和南面的菜地都种上了茄子辣椒玉米等各种蔬菜。她就像一个不知道疲倦的陀螺家里家外不停的旋转。
这一天,秀芳的一个同学来看望她的同时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县里成立了一个职工联社正在招工,她已经报名了,问秀芳是不是也去。晚上我下班吃饭的时候秀芳说起了这个事,她很想去报名,看看怀里吃奶的孩子又犹豫起来。
母亲说:“秀芳,愿意去就报名吧,孩子不成问题,我给你在家看着就行,很快就长大了。有这么个机会不容易”。
“那我明天去报个名试试吧”秀芳最终下了决心。
我在二小学的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第二年我加入共青团。由三青团员到共青团员的转换不仅仅是身份的转变,更是灵魂深处的蜕变,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三青团我是稀里糊涂加入的,而共青团我是多次迫切申请后经过组织考察加入的。告别了过去,浑身轻松,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七个月后我被推选为学校的团支部宣传委员。又过了一年我被推举为学校的团支部书记。
后不到两年就由普通团员到团支部宣传委员,再到团支部书记。和那个时代的人一样,每天都是不知疲倦的工作和学习,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奋斗者的日历都是划过的很快,转眼又到了年末。上午和学生们一起开完了迎元旦班会,孩子们的欢歌笑语还在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现在我很喜欢这些小同学,我上课的教室里再也没有捣乱的学生了。不论是上算术课还是语文课,都是神情专注的听讲,提问时候很踊跃的举手。课堂里时常会传出欢快的笑声。当老师实在是很开心的职业。
下午按照学校安排,全校全部的四十二名教职员工开会评选1952年学校优秀教师。
校长于显扬主持,首先是提名阶段后。我的名字和宋勤、彦景全等五人写在了黑板上。然后就开始进入到讨论阶段。在讨论我的时候,身穿蓝色上衣的王文斌,整理了一下上衣的衣领后发言说:
“大田老师积极参加学习,乐于助人钻研业务、生活朴素并且作风正派,工作中不怕脏不怕累,遇到困难抢着上。”
然后是王老师发言:“大田老师长期忠于党的教育事业,工作踏实,埋头苦干,团结同志。对他主抓的团支部工作也非常尽职尽责,不仅自己进步还积极带动周围的同志们一同开展工作“。
。。。。。。。
最后校长让我讲一下,我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站起来向大家鞠了一躬,然后说:
“我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好啊,我不过是尽我的所能做一名称职的教师,一名称职的共青团员而已。其实同志们大都比我做的好,论教学经验我不如那些老教师,论觉悟大家都比我高,特别是党员同志更是比我高的多,感觉方方面面我都不如大家。在批评与自我批评方面做的不够,处理问题不果断,不爱运动。小资产阶级思想残余仍然存在,教学理论学习还差的很远,不能满足工作需要。具体工作中存在着只布置不检查,计划性不强。”
尽管我感觉自己做的并不好,但是最后学校还是把先进给了我。
一九五三年元旦刚过即一月二日,秀芳又给我生了第一个儿子,因为当时正好是抗美援朝时期,刚刚经过动乱的年代,人们都迫切的企望和平,于是这个儿子起名叫李和平。这个儿子的到来给全家带来莫大的幸福,特别是母亲更是整天乐的合不上嘴,母亲的负担更重了。
同年三月我25岁,开始担任伊通镇第二小学教导主任。当了教导主任后我的工作更加紧张。
我的兴趣很多,只是不太喜欢运动,但是唱歌、绘画、书法甚至果树栽培我都喜欢,但最喜欢的还是读书。所以尽管工资不多,但只要书店进了新书,我都要过去看看,差不多的就买回家来。长此以往,家里的书房有满满的两大架子的书和杂志,里面种类繁多,甚至包括医学和地理方面的。通常每天下班回家,放下兜子后我就往炕头一躺拿出书来看,直到母亲喊着“吃饭了!吃饭了!”。
干起工作我是从来没有怨言的,总是高高兴兴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同时尽量帮助学校的其他老师。有老师请假了我就会去给他代课,不论哪一科我差不多都能代。我代课不是仅仅把这节课讲完,还要是从代课的过程中了解班级的情况,了解所代老师教课的特点。这样等那个老师回来上课的时候,我就会把看到的班级的问题及这个老师授课的教法问题和解决的办法告诉那他。
我和老师们谈话的时候,都会注意切入的角度,用他们容易接受的语言,由浅入深和颜悦色的,不摆架子交流。
我对自己要求很严格从不放宽。有一次我上班到校就打铃了,迟到了两分钟。在按说这两分钟是进办公室的时间,一般人也不会注意,但是这天的早会上我还说主动在全校老师面前做了检讨,表示绝不再犯,希望全体教师监督。从此后为了怕再迟到,我总是提前半小时到学校。
在读书方面,我不仅自己读书,还会把我读到感觉有用的东西恰当的分享给老师们,把自己的书毫无保留的借给老师们。老师们都喜欢我,有什么事都喜欢找我拿主意,与同事们相处的都很融洽。
学校响应国家号召,开展群众体育运动,号召大家上午和学生一起做课间操,下午跑步锻炼。尽管我不喜欢运动,可是还是坚持认真的参加活动。在县里的五一越野赛中还拿到了不错的成绩呢。
一九五三年学校新调来一位老师叫李品荣。李品荣老师在四七年曾经在怀德县二十家子镇创建仙山小学,一个人教30多个学生的复式班,是位很有经验的教师。五一年经组织推荐和高考程序进入哈尔滨外语学院的留苏预备班,后来因为身体不好退学回家没能完成留苏学习。在身体康复后分配到二小学当老师,可是他一直渴望能读完大学,即使在病中也是坚持复习。这样在一九五四年的高考中他再次考上了东北师范大学的历史系。李品荣老师的这种拼搏精神让我非常赞赏和钦佩,在他即教课又复习的日子里,我总是对他的工作尽量提供最多的方便。两个人结成了深厚的友谊。那个时候李品荣老师已经结婚了,上大学后家里老婆孩子靠他上学后的奖学金生活有很多的困难,而且他也不能经常回来,家里的很多事情我都尽量的帮他做好。我和李品荣老师的友谊持续了他们的一生,他们之间是知音、是朋友、是肝胆相照的兄弟。
一九五四年春季开学,学校调过来一个姓孟的新教师。小伙子家住偏远农村,到了学校后,我亲自给张罗解决吃住问题。最后在学校腾出一个仓库住宿,但是吃饭又成了难题。我就经常下班把这个小伙子带回家里吃晚饭。
1956年11月我28岁,调转到伊通镇实验小学担任教导主任一直到一九五八年四月。组织开始找我谈话,鼓励我靠近党组织争取早日入党。
这段时间是我工作最愉快的时期,没有人歧视,不再有政治压力。
《大田往事》 第二十章 秀芳的工作
用父亲的口吻讲述父亲的故事
这里我在回头说说秀芳的事。
在秀芳生下第二个女儿金华后刚刚满月,有一天她的同学周凤鸣来家里看望她和孩子,唠嗑的时候顺变说起了她们县职工合作社需要招人,问秀芳想不想去。秀芳尽管有些犹豫,但还是去报名了。
职工合作社全名应该是职工消费合作社。是49年5月成立的,当时成立了区级供销社13处,村级供销社48处。同时动员城关区的职工入股。当初的设想是县里的机关干部和事业单位的职工进行消费合作,其基础是由私营合并来的增兴玉商号。
这个时候大女儿金平才刚刚三岁,老二金华刚刚满月。两个这么小的孩子的虽然需要母亲照顾,好在还有婆婆。婆婆也乐于照顾孩子。秀芳向往的是外面的广阔世界,看着周围的人都出去上班了,早就在家待不住了。于是决定先过去看看再说,看看怎么样,能干就干不能干就回家。
这一天合作社通知去上班,早早吃完早饭,秀芳秀芳奶完孩子,我和秀芳一起走出家门。 阳历五月中旬,正是万物复苏杨柳吐绿的时节,放眼望去一片生机盎然。秀芳穿上平时舍不得穿的一件淡青色上衣,深蓝色的裤子,白色线袜,黑色条绒夹鞋,看着分外清新漂亮。走到后道就该分手了,她往东我往西。她往东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看着我,我对她微笑:“你一定能成功的!”
好在上班的地方离家不是很远。除了午休,每天上午和下午都有一次送奶的时间。
所谓的职工合作联社就是百货商店的前身。解放前伊通街只有一家像样的商铺——增兴玉商号,四七年的时候被收归国有,被改造成地方国营。一九四八年伊通县成立了第一家国营商店起名叫华泰百货商店,隶属于怀德百货公司。这两家商业都属于职工合作联社的范畴,后来在这两家商店的基础上成立商业局。54年商业局开始细化分工,成立百货批发部,烟酒批发部,五金批发部等业务。
周凤鸣是和秀芳在国高上学时的非常好的同学。比她先半年参加工作,在业务上对她多有帮助。和秀芳一起参加工作的还有我们家后面金家大院东房住的董淑清,她最开始和秀芳分到一组,由于学上的少,工作有困难的时候都能得到秀芳的帮助,她们一直都是非常好的姐妹。刚刚参加工作除了需要学习很多业务,比如如何记账,如何统计商品和盘点商品等等,更重要的是打算盘,那个时候没有计算器,熟练的打算盘就成为衡量业务水平的重要指标。此外还有经常性的政治学习,一般都放在班前班后。秀芳的忙碌可想而知。上班不到半个月,她满嘴起泡,上火了。妈妈一上火,吃奶的孩子就有火,出生不到两个月的二丫头上长了好多疮。
晚上我下班了回家吃完饭,就教秀芳打算盘,她也是不厌其烦一遍遍的练习。两个月后的100多人的系统大比武活动,秀芳一举获得算盘比赛第三名,这让她很是开心了一阵子。那个年代女孩子读书的不多,秀芳国高毕业算是学历较高的了。
秀芳这一上班就坚持了下来。一年以后她已经成为社里的业务骨干。刚开始的时候工资是用高粱米结算的,一个月两斗高粱米,后来是挣工分,她一个月能挣200公分了。(五六年开始取消公分制开始按月开资。)
六二年成立百货二商店的时候,秀芳已经是那里的布匹组的组长。当年的二商店坐落在现在的正阳路大约东方红KTV位置,靠北朝南。那个时候正阳路是伊通街最繁华的横向街道,两车道宽,都是沙土路。纵向主路就是伊通大街。二商店的东侧是新华书店,再往东是商业局。二商店的路南是食品厂,食品厂的东侧是土产商店。二商店的西侧是几个住户包括三姐同学孟亚军家,再挨着的是一个茶馆。挨着茶馆往西就是伊通县商业合作社了。食品厂的西侧是一条马路,马路的西是当时的伊通县法院,法院南是县消防中队。
秀芳每天上下班就走这条马路回家。过了消防队,再往南的路东就是圈楼。过了圈楼不远就是老中医王贵森家了,绕过他家就能看见我家的房子。整个路程走大约十五分钟就能到家。
生下二丫头金华之后,相隔二年即一九五三年一月二日,我们的儿子又出生了,取名和平。
再过三年后,即一九五六年一月三日,又生下了三丫头,取名金东。
一九五八年三月一日,生下四丫头金波了。
作为五个孩子的妈妈,秀芳没有因为孩子多耽搁工作。都是孩子满月了就上班。那个时候不止是她,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因为法定产假就是一个月。有很多女人,有了孩子后为了在家照顾孩子无法承担工作的压力辞去了工作。但是秀芳工作坚持了下来的同时,还成了商店的业务骨干,文革之前几乎年年评先进。
秀芳 1956年
秀芳的同事,也是她的好姐妹董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