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旅途之七十一
公路惊魂
作者：大爱无疆（刘兴义）
2023年10月2日於北京
5月中旬上班后，我的身体仍然没有完全恢复健康，领导也没有给我安排工作，处于边上班、边养病的状态。
5月下旬的一天，办公厅人事处长找我说：“市纪检委最近案件较多，他们向巿委要求借调一批后备干部帮助办案，也是对后备干部的锻炼和考验。厅领导决定你去纪检委，时间为半年。”按当时的身体状况，只要?是点灯熬油经常加班加点写材料这样的工作，我都是可以胜任的，二话不说我马上答应了。
纪检委监察一室在市政府北楼（图片来自网络）▼
当时的纪检委和市监察局合署办公，办公室分散在市委、市政府两个办公大楼。我被借调到监察一室，办公地址就在市政府的北楼。一室主任于爱国，副主任迟鹏程，工作人员有主任科员孙远大，科员周勇等。同我一起从外单位借调来的还有市法院的杨国伟，市工商局的一位女处长。经过研究，决定我和周勇一个组，作为搭档配合他工作。
在纪检委工作半年的时间里，我参与了一些案件的调查工作。给我印像深刻的有两个案件：一个是哈克森房地产案涉案人员的调查；一个是所谓阿城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父亲丧事大操大办的调查。为了掌握一些涉案领导干部违纪从房地产商收受房产的证据，我和周勇冒着炎炎烈日，挤乘公共汽车，去有关单位查档、取证，使我领略到纪检干部的辛苦。
1994年冬天的作者 ▼
去阿城办案的经历，我一辈子不能忘记。12月初的一天，于爱国主任说：“市纪委书记收到了一封阿城市的举报信，举报阿城巿委宣传部长父亲去世大操大办，借机敛财，孙远大你带周勇和兴义同志去查一下。”第二天我们一行3人去了阿城，分别找有关人员了解情况。下午在基本情况清楚后，我们又找到这位宣传部长当面了解事件经过。经过调查，真相大白。原来这位宣传部长的父亲曾经在黑龙江涤纶厂（该厂是省属重点企业，厂址在阿城）任厂级领导多年，许多老领导、老朋友、老部下自带车辆从哈尔滨市赶来参加葬礼，车确实多一些。为了减少车辆和人员，该部长曾亲自阻止自己的部下来参加葬礼，并让自己的朋友阿城市交警队长出面劝走了好多车辆。我们对他说：“这样也好，你的问题组织上为你搞清了。”他苦笑着说：“我的事情组织确实搞清了，但是举报人的目的也达到了。我被市纪检委立案调查的消息将会传遍全市，我名誉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中午阿城市委副书记和纪检委的领导设宴为我们送行，一再感谢我们为一个很有前途的年轻干部洗清了诬陷。
路边翻倒的车辆（图片来自网络）▼
下午1点多钟，阿城市纪委的一个老司机开车送我们回哈尔滨。那年是个暖冬，头一天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落在地上化成雨水，第二天气温下降，公路成了一条冰路。离哈尔滨还有三分之一路程处有一个长约几百米的大下坡和上坡，车刚下坡，因为硌到了冰凌子突然侧滑了一下，接着就在公路上打起转来。我当时坐在后排右侧，紧紧地抓住车门把手，一句话不敢说。车紧贴着中间的隔离带转过来了，眼瞅着要掉到右边的排水沟里，却又擦着路边转回来了，车转了3圈，车上的人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喘。在车转圈的过程中，我紧张地看着后面，如果这时候有车开下来，两车相撞，后果不堪设想。怕什么来什么，后面有一辆满载货物的大卡车远远驶来，幸好卡车司机看到一辆轿车在公路上转圈，急忙把速度降到最低。我们的车刚刚靠到路边，大货车就紧挨着我们的轿车缓缓驶了过去。我们的轿车慢慢地靠到路边停了下来，司机擦着满头的冷汗问：“车到底转了几圈？”听到我们的回答，他说：“我只顾着控制车辆，都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了。”汽车重新启动后，老司机开得更加小心翼翼了。一路上好几处都看到了翻倒在路边的车辆，看起来当天发生的车祸不少啊。进入哈尔滨市区道路也滑，而且到处堵车，平时1个小时的车程，开了3个半小时。
这是我乘汽车第一次遇到险情，公路惊魂，胆战心惊。幸运的是老司机驾驶经验丰富，才使我们化险为夷，逃过一劫。
生命旅途之七十二
女儿考入黑龙江商学院
作者：大爱无疆（刘兴义）
2023年10月3日 於北京
1994年的夏天对我的家庭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季节，这一年的7月初女儿将要参加全国高考。能否考上大学，这是一个关键时刻。
小学6年，女儿一直在哈尔滨师范学校附属小学读书，这是当时全市教育质量最好的小学，这所学校为她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初中时女儿就读于哈尔滨市165中学，因为这个学校的生源主要来自师范附小，教学质量在全市也处于上游。初中3年，女儿的成绩一直在班级排7、8名，在全校排前20名，具备了考入省重点高中的能力。
女儿进入省重点高中哈尔滨第一中学后，学习成绩在班级一直排在20多名。这所学校当时抓教学质量的劲头不足，加之一些优秀教师的流失，高考成绩逐年下降。高考前我询问班主任如何给女儿报志愿，他告诉我说：“如果正常发挥，你女儿可以考上二表学校，如果发挥不好就只能上大专了。”
女儿从小就爱好体育，进入哈一中后她爱上了打排球，并成为校女子排球队的主力二传手。在高三紧张的备考阶段，校排球队每周还要进行训练。这一天女儿回家后兴冲冲地告诉我：“一中女排在全市中学生运动会上获得高中女子组季军，据说高考可以加20分啊。”
这个有利条件必须充分利用，以确保女儿进入较为理想的大学。经咨询体育、教育等权威部门得知，体育特长生如果想要考入高校必须经过报考学校测试同意，并同学校签订协议书，高考加分才能有效。根据女儿的成绩，只能在二表学校范围内又愿意招收体育特长生的学校中选择。经过反复比较，我和女儿选中了当时的黑龙江商学院（后改名为哈尔滨商业大学）。它是国家商务部所属的部属高校，录取分数不太高，毕业分配的岗位却比较好。
哈尔滨商业大学（原黑龙江商学院）教学主楼夜景（图片来自网络）▼
我一直在市直机关工作，基本上不同在哈高校打交道，怎么办呢？这时候市政府办公厅人脉广的优势充分显现出来，我找到哈尔滨市经济研究中心专顾委办公室的女处长帮忙。当时哈尔滨市委、市政府成立了一个专家顾问委员会，聘请一些在哈大学、大科研院所、部属大企业的学者、专家担任顾问，在全市重大决策时听取他们的意见和建议。专顾委办公室负责同专家联系，沟通，这位女处长同专家们很熟。恰好这位女处长又是一个热心人，听说是孩子考大学的事情，格外上心。巧的是我在市纪检委的搭档周勇的父亲原来是商学院的校领导，刚刚调到外省商业院校，他也帮我找了几个父亲的老部下帮忙。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很快商学院体育部的陈老师就打来电话，约我带女儿去学校测试。我记得是5月中旬的一天，我和女儿应邀来到了商学院，他们先看了成绩表，又对女儿进行了排球基本功的测试。中午测试结束后，我同商学院学生处签订了协议书。协议书规定：女儿必须在二表第一志愿报考黑龙江商学院；商学院在考生高考成绩达到二表录取分数线下20分以内则必须录取，否则视为违约。协议签订后，我和女儿都松了一口气。
1994年入学后同宿舍同学合影 ▼
紧张的高考结束了，女儿考得不太令人满意，但也基本达到了二表录取线，上大学是基本没问题了。8月下旬的一天，我接到商学院陈老师的电话，他说：“我正在招生录取现场，你女儿已经被我院会计系录取了。”
1998年6月毕业前夕老师同学合影 ▼
晚上回家，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全家，同时也把这一喜讯通知亲朋好友，大家都十分高兴。这是我们刘家下一代第一个正规院校录取的大学生，为我们家庭争了光，也圆了我因家贫无法上大学的一个梦。
生命旅途之七十三
尴尬的副主任
作者：大爱无疆（刘兴义）
2023年10月4日 於北京
1994年下半年至1995年初这段时间，哈尔滨政坛发生了较大变化。市委书记田凤山被任命为黑龙江省省长，索长有先是以市长、市委副书记的身份主持市委、市政府全面工作，后又短期内市委书记、市长双肩挑。市政府秘书长赵文彬升任市人大副主任，贺朝贤、薛恩华先后担任市政府秘书长。
领导层的变化也波及到市政府调研窒，调研室的班子成员也都陆续调整到了新的岗位。索市长曾有一段时间想要改组调研室，但因为想要调来的人员还不如原调研室人员更能胜任工作而作罢。他任市委书记兼市长的这段时间，开始安排调研室的班子成员。先是冯德强调到市计划委员会任专职委员，不久孙志忠被提拔为市政府副秘书长，免去了调研室主任的职务。又过了一段时间，风传将接任调研室主任的魏昆侖也调任市经济委员会任专职委员。调研室一个主任，三个副主任，只剩下我一个副主任还在职。
孤独的副主任（图片来自网络）▼
就在人们纷纷猜测谁来主持调研室的工作，议论我的去向时，办公厅章主任召开了调研室全体人员大会。会议上他宣布：“调研室今后的工作由我亲自抓，兴义副主任不再分管调研室的工作，今后他将协助我做一些调查研究工作。”
会后调研室的干部对我的工作安排议论纷纷，我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成了一名尴尬的副主任。我的处境引起了市委、市人大及市政府各委办局同行及朋友的关注和同情，每逢见到我总要询问我是否犯了什么错误，为什么这样安排？我只能以工作不够称职，需要继续锻炼提高来搪塞。
想不明白（图片来自网络）▼
多年后在一次私人聚会的酒桌上遇到了章主任，他酒后凑到我的身边吐了真言。原来索市长准备稍晚些时候安排我，但是还没有实施汪光焘就从国家建设部来到哈尔滨担任市长。索市长和章主任觉得，如果我同汪市长工作有了接触，汪市长一旦不愿放我，我的工作就很难调动了。于是他们决定我不再抓调研室的工作，同汪光焘脱离接触，等待新的工作安排。这样的话又无法告诉我，只能任由我随便猜想了。
领导的苦心我终于明白了，过去的种种埋怨和不快也都烟消云散。
生命旅途之七十四
父亲病故
作者：大爱无疆（刘兴义）
2023年10月5日 於北京
1995 年是我的本命年，也是多事的一年。大约在 5 月 10 日前后，我接到四弟兴智打来的电话。他说：“咱爸最近病情很重，已经 4、5 天粒米不进，水也不能喝了，你一定要抓紧回来见见爸爸。”放下四弟电话，我的心情很沉重。本应马上请假回家看望、护理父亲，但因为当时儿子要考高中，志愿还没有填报，关键时刻还不能走。5 月 13 日上午，我来到 76中学校，同老师一起为儿子最后敲定了志愿。
填完志愿表，我急匆匆赶到哈尔滨铁路火车站，乘时间最近的列车回到我的老家一面坡镇。刚进院子，母亲就迎了出来。她说：“老二，快去看看你爸爸，我看挺不了几天了。”进了里屋，我一眼看到父亲躺在床上，瘦得已经脱了相。我坐在父亲床前，连声喊到：“爸爸，爸爸，我是老二，我回来看您了。”在我的连声喊叫中，父亲勉强睁了眼，他用无神的眼睛看着我，嘴里喃喃叫到：“水，水。”我赶紧去找水，妈妈递给我一个蘸水的棉签说：“用这个给你爸润润嘴，你爸一喝水就呛，已经不能喝水了。”我用棉签连续给父亲润润嘴，擦擦干燥的嘴唇，父亲的脸上现出了舒服的表情，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我的老家一面坡镇全景图 ▼
晚年的父亲得了脑血栓，经过治疗，很长一段时间可以拄着拐杖行走，并且干一些较轻的体力活。后来父亲的病越来越重，终于卧床不起。父亲卧床后就需要专人护理，他整日整夜不睡觉，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大小便，经常是扶他下了床，大小便又没有了，护理人一点也不能休息。白天的护理靠身体也很衰弱的妈妈勉强承担，晚上就由家住尚志的兴仁大哥和三弟兴礼、六弟兴良以及一面坡本镇的四弟兴智、五弟兴信轮流护理。我和妹妹雅君因家住哈尔滨，未承担日常护理任务。赡养父母是每个子女的共同责任，护理方面我们出力少，在经济方面我们就多为父母花费一些。“5•1”、“10•1”、春节等节假日，我都尽可能回家多住几天，替替劳累的母亲，换换疲惫的兄弟。当天晚上我让值班的兄弟回家休息，由我来陪伴父亲。夜深了，望着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的父亲，往事一件件涌上心头。
我的祖屋：一栋俄罗斯式木刻楞建筑 ▼
我的父亲 1917 年1 月 4 日（农历 1916 年 12 月 11 日）出生于山东省东平县州城镇袁庄，生父姓孟。因父母离异，3 岁时随娘改嫁来到沙河站镇纸坊村的刘申一家后改姓刘，按刘家族谱排序起名云起。由于家庭贫困，没有读过一天书，从小就给大户人家放猪放牛。
16 岁那年，家乡遇上了大旱灾，为了活命，在老乡的带领下闯关东，求生路。父亲常给我们讲，闯关东没有路费，是一边打短工，赚点钱走一段，再停下来打短工，赚钱再走，吃尽了人间的辛苦，尝尽了世间的白眼。父亲当过石匠，在小饭馆做过跑堂，最后跟一个瓦工师傅当小工，学会了瓦工手艺。父亲最终落脚黑龙江省阿城县平山村，做了瓦工，并娶妻成家。1946 年初中东铁路招收会瓦工手艺的工人，我的父亲应招进入了中东铁路阿城工务段帽儿山养路工区、哈尔滨桥梁工区工作。1946 年末，父亲调横道河子铁路工务段一面坡铁路木工厂工作，父亲带着母亲和大哥兴仁从帽儿山搬到一面坡镇铁道街 18 号（现 33 号）定居，从此结束了漂泊的生活，繁衍生息。1954 年，父亲调哈尔滨铁路局桥梁建筑工程队。1958 年调回了横道河子铁路工务段一面坡木工厂，后改称牡丹江铁路房产段一面坡铁路房产分段，一直干到退休。父亲一辈子都是铁路工人，并一辈子以瓦工手艺维持生计，养活一家人。
1982年1月父亲66岁生日留影 ▼
可能因为继承了祖母遗传基因的缘故，父亲身材不高，大约 1.60 米左右。父亲椭圆脸，大眼睛，双眼皮，长得很精神。我曾看到一幅父亲年轻时的照片，父亲头戴礼帽，身穿礼服，显得十分帅气。五弟兴信和送给二姑的小弟的相貌就酷似父亲。
父亲的瓦工技术很精湛，是一面坡铁路房产分段瓦工中公认的技术尖子。当时的房产分段主要负责一面坡及所属铁路沿线铁路房产及职工住宅的维修任务，一些车站和机务段房屋维修的难活，都点名让父亲去干。有些职工火墙不热，烟囱不好烧，也非要父亲来做。父亲总是不负重望，手到病除，让职工和家属满意。让父亲一辈子引以为憾的是，因为患“胃下垂”歇了三年病假，耽误了涨工资，一直到 60 岁也没熬上瓦工的最高级别 8 级工，只以 7.5 级（当时铁路房产段的领导为了减少职工涨工资时的矛盾，把国家规定的一级工资的工资额分开给两个职工涨工资，就出现了半级工资）瓦工退了休。退休后本有机会去社会上赚大钱，但当时段里极力挽留他，返聘他回段带领一批小青年和职工家属干工程，这样他又在分段的集体公司当上了监工员，成了幕后的建筑工程队长。
从小在贫困人家长大的父亲十分勤劳。我家的住宅周围有一片地，面积约一亩多。苏联铁路职工在此居住时，院里种满了鲜花，栽植了樱桃、杏、李子等果树。我家搬来以后，父亲只保留了少许果树，其余全部种上了黄瓜、西红柿、茄子、豆角、土豆等应季蔬菜，这样我家一年就基本不用买菜了。在父亲患病、工资入不敷出时，还可卖些菜补贴家用。侍弄蔬菜十分辛苦，夏天天刚放亮，父亲就起床除草、剪枝、浇地。晚上下班回来，劳累了一天的父亲，吃完饭后还要到地里干活，一直到天黑。
父亲人很正直、认真。他对工作要求很严，带的徒弟偷懒，或不认真，干得活质量不高令他不满意，他会把人骂得狗血喷头，因为这样他也得罪不少人。父亲的脾气很暴躁，发起火来一定会骂人。小时候父亲和母亲因家务事吵架，母亲没少挨父亲打。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有一次不知因为什么事父亲同母亲吵起来，父亲把门栓上，抓住母亲的头发打母亲，并在地上拖。年幼的我们吓得哇哇大哭，并拼命的敲邻居的墙。隔壁的李叔和李婶呼喊着叫开了门，才把打成一团的父母拉开。随着年龄的增长，父亲的火气也逐渐减弱了，我们成年后，父亲再也没有打过母亲。
父亲工作了大半辈子的单位：一面坡铁路房产分段 ▼
父亲虽然没有文化，但他有一个感恩图报的心。他常常同我们讲起闯关东的事，还给一面坡铁路小学校的孩子们做过忆苦思甜的报告。他发自肺腑地对我们说：“还是新社会好，共产党好啊，要是在旧社会，你们这么一大帮孩子，还能上学，能吃上饭就不错了。”父亲没有读过书，也不懂那些大道理，但却经常用朴素的语言教育我们。我们长大出去念书或工作，他总是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们：“要靠劳动吃饭，一不能偷，二不能抢。工作要认真，要勤奋，不要投机取巧，要脚踏实地做人。”老人家的这些教诲，影响了我一生。
父亲一生没读过书，却喜欢读书好的孩子。几个大孩子中，从小学开始我的学习成绩就比较优异，父亲对我就比较偏爱。我都娶妻生子了，有一次探亲母亲对我说：“你爸就偏疼你，小时候有一次吃饭，你爸让你吃馒头，让你大哥吃窝头，当时你大哥就气哭了。”
父亲的生命力很顽强。1954 年父亲在哈尔滨铁路局工程队工作，由于长年野外施工，吃饭饥一顿饱一顿，冷一顿热一顿，患了严重的“胃下垂”病，不能吃饭，停薪留职三年。这三年住医院，住疗养院，稍有好转，也没有痊愈。没想到 20 世纪 60 年代三年自然灾害，喝稀粥，饿肚子，父亲的胃病竟然好了。65 岁那年，父亲在哈医大二院被确诊为胃体癌，医生说只能活半年。大哥寻找到一个偏方，把毒蛇焙干硏成粉末，早晚口服。我们找来了这种药，给父亲服用碰碰运气，没想到效果非常好，一直到死也没犯胃病。
一幕幕的往事像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闪过，我一夜也没有合眼。第二天上午，大哥也回来了。早晨 9 点多钟，住在我家对面的中医刘大夫过来看了看父亲，说还能挺两天。我因着急儿子考高中的事，准备下午回哈尔滨。五弟妹吴淑萍说街里有一个算命的挺准，可请他算算父亲的寿命。我和淑萍去街里向算命的说了父亲的病情和生辰八字后，他摇头晃脑地说：“老爷子再活个十天半个月没问题。”我回到家里同母亲和大家说了算卦的情况，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因为我要赶中午的火车，母亲早早就做好了午饭，赶巧云湖三叔也过来看父亲，就一起吃了顿饭。刚把饭桌收拾下去，母亲说：“你爸好像不大好。”我们赶紧凑过去看视，发现父亲呼吸已经十分困难了。四弟兴智赶紧喊来了对院的刘大夫，他仔细看了看父亲说：“人已经不行了，赶紧穿衣服吧。”母亲拿出多年前为父亲准备的去世时穿的装老衣服，大哥、我、兴智一起给父亲穿好衣服，放在地下准备好的门板上。11 时，只見父亲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就再也没有进气了。我们的父亲走了，享年 79 岁。
晚年的父母在院子葡萄架下留影 ▼
按照家乡的习俗，需要 3 天以后才能出殡。我们把父亲的灵堂设在家里，接待亲友凭吊。白天晚上兄弟妹妹，孙男外女轮流守灵。当时我任市政府调研室副主任，大哥是尚志电影公司的经理，三弟是尚志市委学习室主任，四弟、五弟、妹妹也都是党员干部，父亲的丧事只能简办。
16 日这天，天上飘着零星小雨，我们护送父亲的灵车来到尚志市火葬场。几天来处理丧事，强忍悲痛我没掉一滴眼泪。在父亲尸体推进火化炉的一瞬间，多日压抑的悲痛喷涌而出，我嚎啕大哭着跪在地上，好几个人怎么拉也拉不起来。永别了， 亲爱的父亲，永别了，劳苦功高的父亲，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我可以叫父亲的人了。
1982年1月庆祝父亲66岁生日全家合影 ▼
父亲走了，父亲不仅对国家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而且对整个家族做出了十分巨大的贡献。少年的父亲独闯天下来黑龙江省，刘氏（孟氏）家族在东北一面坡才有了一个分支，老人家是这一分支名副其实的始迁祖；父亲家族祖祖辈辈务农，父亲经过奋斗成为产业工人，是我们家族由农民阶级转变为工人阶级的开拓者；父亲生养了 8 个子女，培养了 7 个子女，个个都成了国家的栋梁之材，老人家是同代人中的优秀父亲；7 个子女都有了后代，父亲见到了曾孙，刘氏（孟氏）家族这一分支不断繁衍昌盛，老人家为氏族的延续立了大功，我为自己有这样的父亲而自豪。父亲，您安息吧，愿您在天堂永远幸福快乐。
生命旅途之七十五
亚洲第一步行街诞生始末
作者：大爱无疆（刘兴义）
2023年10月6日 於北京
在哈尔滨市道里区繁华的商业区有一条大街，名称为中央大街。这条大街全长1256米，宽36.21米，是目前亚洲最大最长的步行街。
中央大街缘起于俄罗斯在中国修建中东铁路之时，始建于1898年，初称“中国大街”，1925年改称为沿袭至今的中央大街。
中央大街南端（图片来自网络）▼
中央大街北起松花江畔的防洪纪念塔，南至经纬街，在这条由方石铺成的街道两旁，座落着19、20世纪众多文艺复兴、巴洛克等各种风格的欧氏建筑，充满了浪漫色彩，吸引着众多游客前来参观游览。
中央大街街景（图片来自网络）▼
1997年以前，这条大街还是道里区一条重要交通通道，各类车辆在大街上通行，同密集的游客混杂交错，经常发生交通事故，也给顾客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据我了解，最早在市政府高层领导中提出把中央大街改为步行街的是时任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朱胜文。朱胜文青年时代留学意大利，回国后在黑龙江商学院任系主任，对商业有深入的研究和前瞻性。他在哈尔滨市专家顾问委员会的建议引起了哈尔滨市领导高度重视，不久调任哈尔滨市商委主任。由于思维敏捷，见解现代超前，短短几年内先后任市政府副秘书长、秘书长，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走上了重要的领导岗位。朱胜文的意见在市政府领导中引起共鸣，时任市长汪光焘决定组织实施。
当时最大的难题不是交通问题，而是如何安置上千户夜市经营者。当时为了搞活经济，哈尔滨在各区开办了许多夜市，而道里区在中央大街开办的夜市是全市夜市中交易额最多、最红火的，经营者在这里赚得盆满钵满。停办中央大街夜市必将引起经营者的强烈反对，也不符合政府为老百姓谋利益的宗旨。经过反复研究，市政府决定把中央大街夜市的业户迁到道里区其他街道。
1995年6月初的一天，办公厅章主任打电话让我去他的办公室。我刚进门，章主任就说：“兴义，交给你一个任务。市政府决定要把中央大街改为步行街，需要把夜市的业户安排到别的地方经营，你调研一下，提出实施方案供市政府决策。”回到办公室我找到哈尔滨市街图，仔细进行了分析研究。本着不离开道里区繁华商业区、业户经济效益不降低的原则，我精心挑选了松花江畔“防汛路”，中央大街相邻的“红霞街”、“中医街” 3个街道进行了实地考察。我从车队调来一台车随同我进行踏查和测量，经过车载计程噐测量，“防汛路”和“中医街”长度都超过了中央大街，完全可以容纳中央大街的夜市商户，“红霞街”略微短些，容纳中央大街夜市商户有困难。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实地考察后我心里有数了。我认真分析后撰写了考察报告，考察报告中提出了两个方案：第一方案，把中央大街夜市迁至防汛路，其优点，一是其长度完全可以容纳中央大街夜市商户，二是其多年来开办早市，有较高的知名度和稳定的客源；其缺点是如果松花江发生大洪水，防洪通道要用来运送防汛物资，早夜市则必须关闭，将会给业户带来经济损失。第二方案，把中央大街夜市迁至中医街，其优点，一是其长度完全可以容纳中央大街夜市商户，二是其紧邻中央大街，与中央大街呈十字交汇；其缺点是，从来未曾办过早市、夜市，知名度低，需要较长时间来提高知名度，吸引客源。我的考察报告报送市政府后，市政府召开常务会议进行了认真地讨论，最后决定采取第一方案，将中央大街夜市迁至防汛路。
中央大街夜景（图片来自网络）▼
经过反复宣传动员，中央大街夜市商户服从全市大局，陆续从中央大街迁至防讯路。1997年1月哈尔滨市政府发布公告，中央大街正式改为步行街，24小时禁止除卫生、消防等应急车辆外的一切车辆通行。
中央大街画家角 ▼
中央大街改为步行街后，游客的安全度大大提升，游览观光更加方便，游客成番轮倍增长。每逢节假日和旅游旺季，中央大街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成为来哈尔滨游客的必到打卡地。
防汛路示意图（图片来自高德地图）▼
哈尔滨中央大街改为步行街的成功经验引起了上海、北京等兄弟城市的关注，纷纷派人来哈尔滨取经。1999年上海南京路，北京王府井大街中段等街道也改为步行街，并且取得了显著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哈尔滨作为国内的先驱，在改革开放的商业史上涂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生命旅途之七十六
儿子考入哈一中
作者：大爱无疆（刘兴义）
2023年10月7日 於北京
1995 年的 6 月份是儿子人生道路上的第一个关节点，他需要通过自已的努力考上省重点高中，为今后的发展奠定一个良好的基础。
从小学到中学，凡是教过儿子的老师，都说儿子脑瓜聪明，反应快，但就是不认真听课，不用功。小学三年级前，儿子学习成绩还不错，一直处于班级前 5 名。转折发生在三年级下学期，儿子班级一名要好同学的家长开了一个游戏机营业厅，下学后经常带儿子去玩。儿子迷上了游戏机，经常玩到很晚才回家，作业也时做时不做，学习情况每况愈下。这一阶段正值妻子骨结核病复发手术治疗期间，工作和家务再加上护理病人，我根本没有功夫照管儿子，他的学习成绩更加糟糕了。每逢老师要找家长时，儿子总是哀求老师说：“不写作业的毛病我改，我妈住院，就不要找我爸了。”老师出于怜悯，往往不了了之。儿子对游戏机的痴迷达到了惊人的程度。先是在同学家的游戏厅不花钱玩，后来同学家营业厅歇业后就去别的游戏厅花钱玩。家里给的乘车钱和买食物的钱都用来玩游戏了，后来发展到搜寻家里的零钱去玩。我们在经济上对其控制严了后，他又找到了新途径。有一天下午 3 点多钟，我处的副处级调研员刘大庆从外边回来，他对我说：“我在卖游戏机的商店里看见了你儿子，他正帮助营业员打游戏机招揽顾客呢，你儿子游戏机打的真好。”我一听火冒三丈，问明商店地址后立马赶了过去。到了商店一问营业员，儿子早就走了。还有一次，妻子所在车间分了一些花生等食品，因妻子歇病假，让其他同学带给儿子，让他拿回家。儿子带着东西回家，路过卖游戏机的商店，禁不住诱惑又进去了。营业员同儿子是老熟人了，立刻让儿子给顾客演示游戏机的使用方法。儿子把东西放在两腿之间，又忘情地打了起来。待到商店要下班他要回家时，才发现东西早就不见了。
为了改掉儿子不写作业的坏毛病，我和儿子小学的班主任想尽了办法。每天下班不管多累，我都要检查儿子作业完成情况。为了避免儿子撒谎少写作业或不写作业，我和老师约定，每天各科老师留的作业都由儿子记在一个笔记本上，班主任老师签字确认，晚上我按科检查作业完成情况，也签字确认。这样抓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把儿子不写作业的坏毛病纠正过来，学习成绩也有所上升。
儿子的初中生活是在位于道里区井街的 初中重点校76 中度过的。去 76 中上学，也颇费周折。由于我家已搬到了道里区，儿子小学毕业后应到道里区读初中。儿子所在的师大附小搞教学改革，小学五年制，初中应到四年制的学校就读。道里区中学四年制的学校有 76 中和 53 中两所，我去道里区教育局询问，工作人员答复说去 53 中就读。76 中接收的是哈尔滨市兆麟小学的孩子，生源好，老师的教学质量也比较高。我请副秘书长赵文彬为我写了条子，找到当时的道里区宋区长，才被分配到 76 中。我又找了原在道里区教育局工作过的市体改委的邹处长帮忙，分到了任课老师教学质量较高的二班。
儿子初中学习生活很不平静。他所在的二班淘学生多，难管理，课堂秩序乱，而儿子又是班级出名的淘学生。每个期末家长会，儿子必定是被点名批评的几个学生中的一个。因为老挨批评，妻子肖百荣从来不去开家长会，只有我每次都厚着脸皮硬挺着听老师讲儿子的淘气故事。老师一边批评儿子淘气，一边也认为儿子脑瓜聪明，如果把劲头用在学习上，一定能够有出息。当时有两件事给我的印象十分深刻，一件事发生在初一，一件事发生在初二。那是儿子刚上初一的初冬，一天学校老师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到学校体育组去。我来到学校体育教研组，老师对我说：“你儿子课间和几个同学踢足球，球把一楼商店（租学校房子）的玻璃砸坏了，需要赔偿。”我问明了价钱，立即付了款。因为玻璃很大，又是玻璃砖，很贵，大约花费了我月工资的三分之一。初二夏天的一个中午，我走出市政府后门准备去食堂吃午饭，忽然看到儿子的班主任陈老师带着儿子在路对面招呼我。我随陈老师来到学校办公室，陈老师拿出一个浅灰色的摩沙裤子对我说：“你儿子太不象话了，用水枪灌钢笔水向英语老师的裤子上喷。英语老师刚参加工作，买条新裤子不容易，如果洗不掉家长要给赔偿。”我连连向英语老师和陈老师道歉，并承诺予以赔偿，才得以从学校脱身。
儿子76中毕业照（初中）▼
转眼就到了初中三年的下学期，家长会上我问儿子考高中的前景，当时学校教儿子数学课的尖子教师姜老师说：“你儿子现在的成绩，能考上普高就不錯了。”放假后我找儿子认真地谈了一次话，儿子也有了危机感，表示要抓紧最后时间赶上去。初四开学后，儿子很努力，学习成绩大幅度提高。参加全省化学竞赛获得了一等奖，这在高中录取时，是可以享受一定的优惠政策的。报志愿时，我征求儿子的意见，他表示：“第一志愿我要报考哈三中，要冲一冲，看看能否冲上去。”内心里我知道以儿子现有成绩是达不到三中录取线的，但报低了又怕儿子松劲，连别的省重点也考不上。最后我决定，第一志愿报考哈三中，自费第一志愿报考哈一中。1995 年 6 月 24 日晚上，明天就要中考了，但直至半夜 12 点了，儿子还没有回家，我在地上急得团团转。12 时 30 分左右，儿子汗流满面回了家。我强压怒火询问儿子：“你干什么去了？”他吞吞吐吐地说：“听同学说有人能弄到中考试题，我们几个同学凑了钱，取试题去了。”怕影响第二天考试，我没敢责备他，督促他赶紧上床休息了。
儿子在哈一中同老师同学合影 ▼
三天中考终于结束了，儿子认为自己考得还不錯。我问他：“买来的试题是真的吗？”他挠挠头说：“试卷里一道题也没有出。”中考成绩发表了，儿子没有达到哈三中录取线，但成绩高于哈一中录取线 5 分。由于第一志愿没报一中，最后被哈一中录取为自费生。自费生除每年正常学费外，需一次性缴纳 5000 元，这是儿子不好好学习应付的代价。这个代价使儿子明白了一些道理，这样的付出是值得的。
生命旅途之七十七
站好最后一班岗
作者：大爱无疆（刘兴义）
2023年10月9日 於北京
1995 年下半年，较为轻松的工作状态结束了，我又忙碌起来。
全市大张旗鼓地开展创建卫生城活动（图片来自网络）▼
大约 7 月下旬，办公厅展主任把我找到办公室，他说：“最近国家有关部委要来我市，对创建全国卫生城的情况进行检查，需要为汪光焘市长准备一个汇报材料，但调研室最近材料很多，没有闲人，请你牵头搞一个汇报材料吧。”他又说：“办公厅的秀才一个也不能派给你，只能请市爱国卫生委员会办公室和全国卫生城创建办为你提供素材，撰写初稿。”我接受任务后，在充分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拟定了四级目的写作提纲，分送有关部门撰写初稿。这些单位的文稿写作人员综合文字能力与调研室的干部差距很大，初稿报上后基本不能用，有的连做素材都不够格。我一边继续搜集素材，一边自己动手撰写汇报稿。文稿完成后上报展主任审改，他一个字都没改就上报给汪光焘市长。有一天展主任在办公厅走廊碰见我，他说：“这次接待创建卫生城检查团的工作做得很好，汇报材料写得好，汪光焘市长非常满意。”
1995 年是哈尔滨市“八五”计划的最后一年，也是制定全市“九五”计划的关键年，全市各经济部门都在为制定“九五”规划紧张工作。9 月的一天，展主任来到我的办公室，他坐在我的对面说：“全市‘九五’规划已拿出送审稿，需提交年底前召开的市委全会讨论。汪光焘市长要在全会上做一个关于‘九五’规划的说明，初稿由市计委撰写，由你负责审改和把关。”接到任务后我立即同市计委综合处联系，并调来“九五”规划送审稿及有关材料进行研读，为审改“九五”规划说明做准备。
哈市政府发布的哈政干【1995】9号文件任命作者为市体改委专职委员，副局级 ▼
10月中旬的一天，我接到市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张处长的电话，让我下午一点半到二处，组织部长要找我谈话。原来前一天下午召开了市委常委会，任免了一批局级干部，我就是其中之一。当时我的消息十分闭塞，已经过了一夜零半天，任免情况在相当范围的干部中迅速传播，我却什么也不知道。走进部长办公室，市委组织部贺部长和李副部长微笑地示意我坐下。李副部长说：“昨天召开的市委常委会议批准任命你为市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专职委员，副局级。”他特别强调说：“专职委员是领导职务，不是非领导职务，只是不进党组。”最后他说：“这次常委会是专门讨论正职局级干部的任免问题，作为副局级干部，你的任免是一个特例，这是组织对你的关照。”我向两位部长表达了感谢的心情，也表态将更会加努力工作。按惯例，当时分管组织工作的市委淳于副书记也找我谈了话，勉励我好好工作。我刚回到市政府办公厅，展主任就来电话让我去他的办公室。一进办公室他就热情地握住我的手向我表示祝贺，同时他说：“汪市长的《‘九五’规划说明》你还得负责到底，直到市委全会会议开完你才能去市体改委报到，这一点已同市体改委主要领导讲清楚了。”我先向展主任表示感谢，同时也让展主任放心，一定站好最后一班岗。
11月中旬，市政府的任免令发布了。这一天市委组织部二处张处长把同一个令任命的市体改委卫主任和我送到市体改委，向市体改委领导班子宣布了我们的任命，从此我就是市体改委领导班子的成员了。
《“九五”规划说明》是市委全会的重要文件，要把市政府制定“九五”规划的主要指导思想、依据表述清楚不是件容易事；想把一堆枯燥的数据让外行人听明白，更是一件难事。经过反复修改，《“九五”规划说明》获得了汪光焘市长的肯定，并在市委全会上获得好评。我在市政府办公厅的工作结束了。
1995年夏天的作者 ▼
从 1985 年 8 月来到市政府办公厅，到 1995 年底离开办公厅，我在办公厅工作了十年零四个月。十年间，我曾先后为宫本言、张德邻、李嘉廷、索长有、汪光焘 5 位市长服务，服务中受益匪浅。十年间，先后在王述纯、朱胜文、赵文彬、贺朝贤、薛恩华 5 位秘书长的直接领导下工作，从他们身上学到许多好经验、好方法。
这十年，是我人生的黄金年华。十年时间，我从一个主任科员，副处长，处长，调研室副主任，成长为一个副局级干部；十年时间，我从一个刚刚具备一定文字基础、政策水平和综合协调能力的市政府年轻干部，成长为具备较强文字综合能力、政策水平和综合协调能力的市政府中层领导骨干。
这十年，是我工作能力和政策水平迅速成长的十年；这十年，是我广积人脉的十年；这十年，也是我在单位工作任务繁重和家庭担子负荷沉重双重强大压力下顽强拼博的十年。十年奋斗，事业走上巅峰；十年奋斗，家庭走出困境。办公厅的经历是我以后人生道路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办公厅的经历，我永难忘怀。
生命旅途之七十八
命 题
作者：大爱无疆（刘兴义）
2023年10月10日 於北京
1996 年元旦过后，我正式到市体改委上班了。上班的第一天，主任卫劲松对我说：“你刚到体改委，情况和业务都不太熟，暂时先不分管处室，待情况熟悉再参与分工，你看怎么样？”我说：“没问题，我服从领导安排。”
春节后的一天，卫劲松对我说：“市委决定对选拔局级干部进行改革试点，准备通过考试选拔一批副局级干部。市委专门成立了命题组，点名让体改委去一名局级干部。我看咱委现有局级干部中，你的政策、理论水平较高，你去参加命题吧。”
阿城市红星水库冬景（图片来自网络）▼
上午卫主任刚同我谈完话，下午我就带上洗漱用品出发了。为了保密，命题地点选在了阿城继电器厂（以下简称阿继厂）座落于阿城市红星水库旁边的培训中心。冬日的红星水库，一片寂静，一片银白，阿继厂培训中心的三层小楼就矗立在一个较大的院落里。
命题组组长由市委组织部部务委员范勇武担任，组员由市计委、市法制办、市体改委、市卫生局等有关委办局的干部和市委党校等院校的教师组成，总共有 20 多人。入住当晚，范勇武召开全体会议，宣布了保密纪律，进行了分工。命题组分为综合组、公共组、专业组三个组，我被分到综合组。综合组组长由范勇武兼任，我和市法制办的时遥远处长为成员，主要任务是对公共组、专业组的命题进行审查把关，同时负责面试题的命题。公共组负责马列基本知识、哲学等基础知识的命题。专业组负责专业知识的命题。
这次通过考试选拔 10 名副局级干部，在哈尔滨市是首次，在全国也是少有的。按什么原则命题，按什么标准判卷，全体命题人员都心中无数。因此，命题组在前三天一直在讨论这些方向性的原则问题。经讨论，命题组达成一致意见，既要使优秀人才脱颖而出，又要使大多数参考干部获得尊严和自信。按照这个总体思路，命题分拔高题、普通题两部分，普通题比例占全卷的 60％，拔高题占 40％，这样绝大多数参考干部就能获得及格以上的分数，而水平较高的参考干部也会获得较高的分数。为了避免判卷偏严或偏松，命题组决定先对笔试卷抽样后进行试判，根据试判情况适当调整标准答案分值，以避免出现大面积参考干部达不到及格线的尴尬局面。在 20 多天的时间里，命题组拟出了几百个公共题和专业题，经过反复讨论审查，最后敲定了笔试题。
3 月初一天的清晨，由武警押车，考卷准时送到哈尔滨市的考场。考试结束后，又由武警押送，把答完的考卷运回命题点。经过几个昼夜的奋战，笔试成绩揭晓了。
作者同范勇武组长研究面试题 ▼
笔试后需要进行面试。面试题共 5 道，选取其中 3 道作为正式考题。入驻命题点不久，范勇武就交待说，以我为主考虑面试题。在长达 20 多天的工作中，我一边审题判卷，一边思考面试题。笔试判卷结束后，我将拟好的 5 道题交范勇武审查修改，一次就获得通过。
命题点的保密工作十分严格。那时手机还是奢侈品，唯一的一部电话由市纪委的干部和武警战士看守着，打电话需经组长批准，并严禁谈论考试的事宜。命题组成员一律不能外出，只能在室内或院内活动。院门和楼门口都有武警战士把守，一个班的武警战士 24 小时轮流值守。阿继厂培训中心的经理和服务员及厨房的工作人员也同我们一样被封闭在命题点，只有采购员允许定期出去采购食品和蔬菜，但也必须在武警战士的陪同下。
业余时间唯一的娱乐活动（图片来自网络）▼
命题点的生活是枯燥的，除了讨论命题，就是判卷，唯一的娱乐设施台球案子旁，晚上或中午总是排满了人。清晨，有晨练习惯的市委党校哲学系陈教授总是第一个起来到院子里打太极拳。渐渐地打拳的队伍扩大了，我和市委讲师团的刘团长都成了积极的学员。经过近一个月的学习，24 式的陈式太极拳，我也打得有点模样了。
我初步学会了陈氏太极拳（图片来自网络）▼
市内各个考点的面试结束了，命题组的禁闭也解除了。这天晚上，市委组织部组织了庆祝命题工作圆满完成的晚宴。宴会结束后，又放卡拉 OK 唱歌。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个场面，第一次听唱卡拉ok，在范勇武的盛情邀请下，登台献丑，唱了一首电视剧《西游记》里的主题歌“敢问路在何方”。
命题组全体人员合影 ▼
命题组解散了，我又回到体改委的工作岗位。
生命旅途之七十九
作 证
作者：大爱无疆（刘兴义）
2023年10月11日 於北京
1996 年下半年，委领导重新进行了分工，我协助副主任许万群分管综合处、人事处、法规处。
这年 12 月初我带着分配处的徐亚非在海南省海口市参加中国改革研究院召开的会议，会后顺路游览了三亚的天涯海角等景区。会议结束后，我们计划飞往广州，然后由广州返哈。在三亚市游览结束后的晚上我突然接到卫主任的电话，他说：“兴义，市里出事了，常务副市长朱胜文被中纪委双规（在规定地点、规定时间交代问题，简称双规），你不要去广州了，赶紧返哈。”当时我的组织观念很强，立即退掉了去广州的机票返回了哈尔滨。
三亚天漄海角风光（图片来自网络）▼
朱胜文被双规，在哈市政坛上引起很大震动，一些局级干部惶惶不安。许万群副主任因为在开展哈医药集团上市这项工作时同主管市长朱胜文接触较多，整日心神不定，不久就告病不上班了，这样我就成了综合处、人事处、法规处的实际分管领导。1997 年春节上班后的一天早晨，我坐在办公室里正在看文件，委办公室祝副主任推门而入。他神色紧张地对我说：“朱胜文专案组的两个人要找你，你見不見？你要不見，我就告诉他们你开会去了。”我说：“没什么事，你把会议室打开，我去那里见他们。”
原哈尔滨巿委常委、副市长朱胜文（图片来自网络）▼
我进了会议室，专案组的两位同志正等着我。一位同志拿出工作证让我看，并自我介绍说：“我们是朱胜文专案组的，有事想找您谈谈。”坐下后，他们开始问：“您 1992 年出没出过差，去过哪些城市 .....”我简单回答后对他们说：“我过去也搞过专案，咱们就别绕圈子了，你们是不是想了解朱胜文买哈药股票的事？”这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带队的说：“刘主任真是爽快人，朱胜文在狱中交待说你知道这件事，因此我们就找您核实来了。”
我说：“好，现在我就把这件事的详细情况告诉你们。”我又说：“朱胜文犯错误也好，犯罪也罢，我们不能墙倒众人推，这件事我必须实事求是地向组织汇报。”两人一边点头，一边连称：“那是，那是。”我说：“1992 年市委、市政府组织赴南方考察团，朱胜文是副团长。考察期间哈药集团章副总经理告诉全体成员，哈药集团决定为考察团成员每人预留 3000 股哈药股票，回哈市后可以购买。考察团回哈后，一天市政府接待办的姜科长给我打来电话。他说 , 考察团成员购买哈药股票让我负责收钱 , 然后统一办理手续，朱市长这样的领导，我这样级别的干部去找不合适，想请您给问一下朱市长买不买。因在南方考察期间朱副市长没带秘书，我曾协助处理朱市长生活方面的事宜，加之我在调研室工作，同朱市长很熟，就一口答应了。第二天刚上班，我就给朱市长打电话，说有事想找他。朱市长说我现在正有空，你过来吧。在办公室里我对朱市长说了哈药集团给考察团成员股票额度，需要交钱的情况。朱市长很认真的问我 , 你看能不能买？我说 , 现在据我了解上海、广东股票很热，不少人赚了大钱，哈药集团效益很好，我看可以买。我又说 , 深圳规定政府机关干部不能买股票，为避免今后出麻烦，您如果买的话就用您爱人的身份证好了。朱市长说，好，我回家同爱人商量一下。隔了一天，朱市长打电话让我到他办公室一趟。来到办公室，朱市长递给我一个信封，他说，这里是 3000 元钱和我爱人的身份证复印件，麻烦你帮助办理吧。回到办公室我立即给姜科长打电话，让他来取钱和身份证复印件。下午一上班，姜科长就把这些东西取走了。过了大约一个月左右，姜科长给我送来了朱市长的哈药股票证。因只是一纸票证，我没有再找朱市长，而是交给了朱市长的秘书小罗，请他转交朱市长。”
两位专案组调查员一边记，一边不时插话问一些细节。询问结束后，他们一边让我在询问笔录上签字，一边问：“您能否再给我们写一份证明材料？”我答应后，很认真地写了一份证言。
专案组干部开展取证工作（图片来自网络）▼
谈话持续了一上午，委领导和广大干部不知专案组找我何事，纷纷为我担心。出了会议室，我松了一口气。朱胜文是市政府比较年轻、学历高、能力强，而且广大干部群众认为比较廉洁的领导，很多人认为这是冤案，我也有同样想法。按照哈药股票卖出价每股 20 元计算，我的证言至少为朱胜文减少了 6 万元贪污款，这使我很是欣慰。
生命旅途之八十
搬到红专街
作者：大爱无疆（刘兴义）
2023年10月12日 於北京
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我家居室狭窄的状况日益明显。九江街使用面积 38.6 平方米的所谓两居室，住着我们全家 4 口人。女儿和儿子在 10平方米的卧室里，住上下铺。妻子肖百荣的妹妹离婚后无住处，同女儿、儿子在一个小屋挤了将近两年。岳母偶尔来看外孙女、外孙子，住屋就显得更为拥挤。
我任副局级后，按市里机关干部有关住房标准衡量，往房条件急需改善。1996 年市政府在南岗区哈尔滨工业大学附近盖了一栋住宅楼，局级住宅使用面积 94 平方米，我和妻子特地去看了一次，妻子没有看中这套房子。妻子同我说：“我在道里区住惯了，希望你能在九江街附近这一区域选购住房。”
当时市委、市政府有一不成文的规定，局级干部如果本单位能够自筹资金解决住房，市财政可补贴 5 万元。市体改委发行哈药、天鹅股票后，证券公司给了单位一笔钱，并曾用此钱为部分干部购买了住房。我以此为据，向卫主任提出请单位出资购房的要求，经班子研究同意给我出资 23 万元。
红专街138号，一面是红专街，一面是经纬街，交角而建 ▼
单位出资加上市政府补贴，我掌握的买房资金为 28 万元。这笔钱在当时不算少，但在道里核心区域也买不到比较满意的房，多处看房都未能成交。后经市政府办公厅副局级老领导崔景尧介绍，我和肖百荣来到红专街 138 号看房。这处房产的底座是 1974 年建成的 5 层楼，原来是市交通局职工住宅。在刚刚兴起的房地产开发热潮中，由市房地局信托公司在其上接了两层楼。因是接层，成本低，售价也低。我们来看房时，此楼已基本卖完，较大面积的房子只剩下了 7 楼和 6 楼。7 楼是顶层，我们不考虑，那就只有 6 楼了。因此房同经纬街的房子交角而建，有一卧室进光少，使我们顾虑重重。后来我和妻子早、中、晚多次来看，觉得采光情况还可以，最后决定购买。这个房子要价 33 万元，因有崔景尧的面子，加上采光有缺陷，最终以 28 万元成交，并免了我们的入户费近 1 万元。
在红专街138号全家合影 ▼
这是我家第一次换大房子，全家都很兴奋。因为买股票赚到一些钱，我们决定要好好装修一下。当时哈市住房装修流行宾舘式的，我们也就随潮流而动。我们拆除了一个卧室，改造出了一个明厅。客厅的墙壁下半部都做了有图案的木质的护墙，地板买了当时比较贵的实木板，地板下全部铺的中密度板。过去的家具全部淘汰，床、衣柜、沙发全部换了新的。由于过去屋子小，我的书大部分存放在箱子里，这次在客厅由家具厂实地测量后打了一个一面墙的书柜，一些心爱的书终于可以放到柜子里了。换家具的一个小插曲，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在九江街住时我们新打的组合柜，把它淘汰，我有些舍不得，我还觉得它比较新，颜色也配套，因此决定把它搬过来放在了我们的卧室里。组合柜搬过来后，怎么看同新家具都不协调，在整个居室中就像一个人健康的肌体中的一块伤疤。妻子的同事来看新房，也都说不配套。这样我们就把它送给妻子农村屯子的亲属，又买了一个新衣柜。电视机换了一个 29 吋的高清彩电，还配上了音箱。整个装修加上买家具、电器，花了近 10 万元，在当时也算比较有档次了。
我和妻子在红专街家中合影 ▼
搬入红专街，标志我家的住房上了一个新台阶。按照哈尔滨居民当时的生活水平比较，可以说是继家庭吃、穿、用进入小康水平后，家庭住房也进入了小康水平。我 17 岁来哈尔滨上学，21 岁参加工作，经过30 年的奋斗，才迈上了这个台阶，在暗暗自豪的同时，也深感人生的艰难。
